宅門啪啪作響。
劉和前去開啟,見門外皂隸,沉臉道:“此乃容宅,爾等作何喧鬨?”
皂隸自知容宅,然他們奉命行事,顧不得許多,隻高聲道:“容尚書憂國憂民,若知逃犯潛至臨溪,定會立即尋出,免逃犯驚擾傷害百姓。”
劉和本欲用尚書之威壓其氣焰,卻反被對方狡舌所製,其言冠冕堂皇,無法反駁,他隻好放人進宅。
皂隸共十人,均身著皂衣,腰佩長刀,行路傲慢無禮。不待劉和相引,他們自行搜查各處庭院廂房。
房屋皆已搜尋齊全,唯餘主臥。
皂隸目光凶狠,直奔容奚所在。
主臥門窗緊閉,劉子實本欲去買紙墨,卻半途瞧見皂隸,速回宅屋,聽容奚吩咐,於外看守,隻神色略顯驚惶。
皂隸眼尖心利,驀然冷笑。若是無事,怎會如此心虛?十人煞氣滾滾,欲踢門而入。
劉子實急忙阻擋,卻被皂隸扔至階下,磕傷膝蓋,半天未能爬起。
屋門轟然倒下,皂隸洶洶而入,見屋內無人,然簾幔俱落,床榻內,不知如何情形。
為首皂隸已斷定,逃犯定在此處,旋即長刀出鞘,寒光凜冽,刀尖探向簾幔。
倏然,簾幔掀動,一張胖碩麵容現於眼前。
容奚衣著不整,胸膛裸.露,頰邊似有細汗染發,麵上春色曖昧。
他怒目而視,趿鞋下榻,目光冷銳勝刀。
皂隸知其身份,避免不意刺傷,便收刀入鞘,威武道:“冒昧打擾容郎君,是某之責。然某奉縣尉之令,前來搜查重犯,望郎君見諒。”
他言罷,竟欲伸臂攬簾。
隻聽“唰”地一聲,刀出木鞘,容奚持刀架於皂隸脖上,極為囂張跋扈,“濛山縣衙執法,竟野蠻如斯。考績之期將至,家父雖忙於政務,卻也可抽閒讀信。我至臨溪約莫一月,正欲去信一封。”
皂隸微驚。
容尚書執掌官吏考核,濛山縣曹縣尉,指望今年可獲升遷,若因此錯失良機,怒火定燃至他們身上。
“容郎君莫怪,方才魯莽是某之責,隻因嫌犯狡詐,某心急追捕,才不慎驚擾郎君。”
容奚擲刀於地,刀擊磚石之聲,驚得人心頭一跳。
“既知喧嘩,自當速離。”
為首皂隸目光依舊緊盯簾幔,不欲放棄最後一處藏身之地。
恰在此時,一隻手伸出簾幔。那手極修長,一閃而逝,即被簾幔包裹。
皂隸定睛望去。
美人烏發微濕,長睫如羽,僅側顏,便驚為天人。
“郎君。”
床榻之人,低聲柔喚,入耳勾人心魄。
容奚驚忙上前,以衾被覆其肩,討好哄道:“心肝莫惱,我這就趕他們走。”
眾皂隸:“……”
傳言誠不欺我,容氏大郎果然鐘愛男色。隻是,如此美色,世人多會迷醉,恐已不必分其雌雄。
方才簾幔掀起,皂隸已掃視床榻,榻上唯美一人,榻底低矮,無法藏人,看來確無逃犯。
皂隸躬身行禮,“打擾了。”遂欲離去。
“且慢。”容奚厲聲叫停。
皂隸回身,目露疑惑。
榻上美人亦不明其意,抬眸瞧之。
容奚微揚圓潤下頷,“留下修葺屋門之錢,依市價便可。”
此確為皂隸粗暴之過,皂隸理虧,且懼尚書之威,隻好留下八十錢,遂離。
容宅大門重新關閉。
容奚梳洗畢,至客房,對陳大郎微一行禮,歉然道:“方才多有得罪,陳郎君見諒。”
他目光澄澈,禮數周全,叫人輕易生出好感。
“容郎君言重,方才是你助我躲避搜查,我不勝感激。”陳大郎靠於榻上,額上細汗隱現。
方才迅速移至主臥,且與容奚共臥一榻,不意牽動腿傷,如今傷口滲血,陳川穀正替他重新包紮。
於主臥榻上之時,陳大郎暗中觀察容奚,見其眸光清明,且心跳平穩,未見絲毫激動之色,並與他保持距離,未觸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