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山雙手顫抖,眼眶濕潤。
待其情緒平穩,容奚方收回玉佩,等他回答。
“小郎君從何得來此物?”男人一改方才憨厚質樸,渾身氣勢迸發。
容奚目光微凝,果然同陳氏主仆那般,身具行伍之風。
“一友所贈,”容奚語調舒緩,神色平靜,“贈玉之時,友引我至馮工之所。”
馮山見玉已信大半,不禁歎息一聲:“尋我何事?”
“我那小仆,曾得其武藝指點,隻因他要事纏身,無暇教授,便以此玉作為信物,著我來尋馮工。”
馮山聞言,沉吟半刻,道:“既是他要求,我自當儘力。”
見他輕易答應,容奚不由露出燦笑,躬身一拜,“多謝馮工!”
二人回至前堂,馮山仔細打量劉子實。
見其目光純稚,麵容清秀,高大壯實,心中有些滿意,便頷首道:“練武辛苦,唯堅持可成。你若不能承受,便罷。”
得容奚眼色,劉子實頓時跪地行拜,朗聲道:“徒兒拜見師父!”
自此,劉小少年開啟地獄模式。
上午認字讀書,下午至馮氏習武。因馮山吩咐,他不得不每日奔跑來回。
劉和雖心疼,但見其精神奕奕,氣質大變,心中亦欣慰至極。
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於馮氏木匠鋪拜師之後,容奚應邀,乘車至胡宅。
胡、薑二人於宅門相迎,至正堂後,仆從捧盤奉茶,容奚入座,聽胡玉林笑道:“家父早就欲與大郎相識,得知大郎今日至城中,定要我邀你前來做客。隻是家父臨時俗事纏身,大郎煩請稍待。”
容奚似受寵若驚,道:“令尊盛情,奚受之有愧。”
三人於堂中閒聊,卻不知馮氏父子閉門,正於院中研究圖紙。
“阿耶,您觀此名,可知他是誰?”馮氏少年以手指契約上的簽名。
馮山目現茫然,“何人?”
思及阿耶不喜聽小道傳言,少年隻好解釋:“容奚,乃盛京吏部尚書嫡長子,因犯錯觸怒尚書,被遣至臨溪。”
他將傳言儘數告知馮山。
“同名同姓之人,不在少數。”馮山絲毫不在意流言。
“阿耶,兒不知您為何突然收那小仆為徒,”馮小少年一臉糾結,“我日後習武有伴也挺好。但您瞧這圖紙,兒總覺與靈牌相似。”
馮山方才翻閱圖繪之時,已有此等懷疑。然因其餘圖紙皆為新奇未見之物,故他未能確信,最後一張圖紙,是否為靈牌。
靈牌乃祖宗牌位,常供奉於家中祠堂。
“不論是何物,雇主定製,我們自當依約行事。”馮山粗糲之手拂過圖紙,露出笑容。
胡宅。
胡運下車後,急步至正堂,見容奚,立刻朗笑開口道:“勞小郎君久等,老夫在此賠個不是。”
“胡公言重,”容奚躬身長揖,“奚本該早些拜訪。”
幾人重新落座。
胡運近觀容奚,隻覺他雖如傳言胖碩,然氣度悠然,風采翩翩,可謂如玉君子,與傳言大相徑庭。
確如玉林所言,是位佳郎。
胡運從商多年,經驗比之胡玉林,豐富甚多。他與三人談論早年創業之事,引容奚、薑衛平連連驚歎。
胡玉林扶額無奈,他從小到大,已不知聽了多少遍,阿耶這愛吹噓的毛病,還是未能更改。
他與阿娘耳朵早已生繭。
午時剛過,胡運因急事離宅。
容奚問及城中藥鋪,胡、薑二人擔憂不已,忙問:“大郎可是身體不妥?”
他搖首笑道:“是我體弱,得醫者良方,欲購藥材,回去煎熬服用。”
“大郎不必親去,若有藥方,我遣仆去藥鋪采買便可。”胡玉林熱心提議道。
容奚笑言:“倒也不必,我未曾見識城中熱鬨,欲往觀之。”
他如此說,胡玉林和薑衛平自當陪同。
三人同遊街市,劉子實墜在身後,與胡氏健仆並肩。
容奚早已記清陳川穀所贈藥方,至藥鋪,告知藥鋪掌櫃,順利取藥。
藥包被劉小少年捧著,幾人繼續閒逛,途徑衣帽肆,容奚對劉子實道:“替你做幾套衣裳鞋襪。”
思及少年日後習武奔波,衣鞋不經穿,容奚便想多買幾套,以備不時之需。
“郎君不必破費,仆衣裳足夠。”他身上這套,不過才穿半月,依舊如新,真的無需再買。
胡玉林哈哈笑道:“子實有福,大郎實在仁善。”
胡氏健仆望劉子實,俱心生豔羨。
衣帽肆掌櫃,自然識得胡玉林,對薑衛平亦算熟識,咧嘴笑開,親自相迎。
“胡郎君、薑郎君。”見到容奚,微愣一下,得胡玉林介紹,方笑道,“容郎君。”
容奚頷首回應,將劉子實推至前麵,道:“依他尺寸,訂製五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