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容府。
歸家後,容尚書恨不得讓容晗去跪祠堂,然見他滿身是傷,可憐至極,且容周氏痛哭不已,他便沒舍得開口。
“一個兩個都不省心!”他怒斥一聲,遂無奈揮袖而去。
容奚遠在青州,不知盛京已有人為其澄清冤屈,他正雇人給高柏家安裝玻璃。
高柏年事已高,妻早逝,唯有一女,已嫁他鄉,難以得見,一人孤單寂寥。
此前得容尚書親筆書信,讓他教導容奚,他礙於昔日情分,便答應下來。
本以為是樁難事,未料,傳言中頑劣不堪的容大郎,竟敦和雅靜,文質彬彬,且有情有義,知恩圖報。
容尚書不識嫡子美質,實在令人唏噓。
在他晚年之時,得一小友照顧陪伴,已然無憾。
高柏所居宅屋已有多年,較為陳舊,且格局不佳,光照不足。書房日常暗沉,他年事已高,待久了,將致人精神萎靡。
如今換上玻璃,屋內頓時亮堂許多,高柏心中甚慰,一直笑顏待人。
“大郎,上次給的書都看完了吧?”高柏笑眯眯地,又從書架選出幾本,遞給容奚,“這些你帶回去。”
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送書,容奚已經習以為常。
“多謝夫子。”
歸宅後,宅中極為安靜。
劉子實去縣城學武,容連於書房讀書。容奚閒來無事,便取幾枚鏡片、白紙,至院中陽光處,且喚來劉和。
自玻璃製出之後,他又親自打磨出凹凸透鏡。
上次馬蹄鐵之事,令他想起書中後續發展。
雖大魏實力不俗,然北方強敵虎視眈眈,終年犯邊。主角梁司文隨父出征,不慎陷入敵軍包圍,後被秦郡王拚死救出。
梁司文活了下來,秦恪卻不治身亡。
大魏戰神之死,致魏軍士氣低迷,被北蠻強敵攻取邊城。梁司文悲痛之下,急速成長,曆經艱險,方領軍奪回邊城,成為大魏新的悍將。
雖與秦恪未有深交,然這般人物身死,到底令人遺憾。容奚自知一人之力,無法匹敵,可也想獻出一份心意。
“郎君,您要做什麼?”劉和見他拿玻璃對著陽光照,經上下移動,終於在紙上落下一亮點。
“劉翁,取尺測距。”容奚仔細吩咐。
劉和依言測出距離,容奚記下,又換一鏡。
如此反複,數據皆被記錄於紙。
完畢後,他以筆描繪,遂攜圖紙,乘車至薑氏鐵鋪,見薑衛平,說明來意。
薑衛平自不會拒絕,也不問作何用處,隻言三日後可成。
是時,容連收到一封信,來自盛京。
看信封筆跡,必是梁弟。
他遠至臨溪,一為讀書,二則為躲避梁司文。然不過靜心幾日,方才見信時,卻激動非常。
離京之時,未與梁弟道彆,也不知他信中可有埋怨自己?
“二郎君,您不拆信瞧瞧?”洗硯見他沉默不動,不禁問道。
容連置信於案角,似不欲看信。洗硯觀他神思不屬,怕打攪到他,遂離屋關門。
反正如今有玻璃窗,關門後書房依舊亮堂。
及他離後,容連手捧書冊,卻根本無心讀書,餘光落在信上,心裡像貓爪撓似的,被它勾去了心魂。
半晌,他終憋不住,伸手展信。
本以為會是一番抱怨之言,未料竟關乎容府。他細細觀之,越往後,心中越發沉冷,雙手微微顫抖。
原來阿兄欺辱梁弟,是因四郎威脅之故!
當日他沒去宴席,後得聞消息,歸家見阿兄鼻青臉腫,以為是梁弟怒極之下,教訓所致。
未料,竟是四郎不顧手足之情,以暴力和遺物逼迫阿兄做出那等惡事。
梁弟被牽連,最為無辜。阿兄受威脅恐嚇,後被遣至臨溪,雖非君子所為,然情有可原。
四郎方為首惡!
思及阿兄數月來遭受的汙蔑,被搶奪生母遺物的哀痛,容連心中頓如岩漿翻湧,自責痛惜至極。
他猛然起身,衝出屋外,就要去尋容奚。
恰逢容奚歸宅,兩人相遇,容連頓時攔住容奚去路。
“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