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實打破屋內曖昧氛圍。
容奚後退一步,揚聲道:“請他入正堂稍候。”
瞧他驚慌之態,秦恪輕笑一聲,“我隨你同去。”
劉子實習武後,耳聰目明,聞屋內秦恪之聲,心中驚疑:郎君與郡王又在商議要事?否則也不會門窗緊閉。
正堂內,胡玉林正品茶等候。
見容奚攜秦恪至,笑容瞬間淡下些許,起身見禮後,問:“大郎,你昨日傳信於我,言冬日可生菜蔬,當真如此?”
容奚頷首笑道:“玄石兄,隨我來。”
三人至院外玻璃屋旁駐足。
透過玻璃,見其內青綠盎然,胡玉林頓生驚歎。
他猛然捏住容奚手臂,目中炙熱,“大郎,恕我口拙,你總令我驚歎。”
秦恪迅速伸手,巧妙解救容奚手臂,麵色淡淡,“胡少東,物以稀為貴。冬季蔬菜甚為少見,然所求者眾,算是有價無市。”
他強硬擠入容奚與胡玉林之間,容奚無奈一笑。
胡玉林狹目微眯,笑答:“郡王所言極是。大郎神技,以玻璃屋作為溫房,利於蔬菜生長。”
他探首瞧容奚,問:“大郎欲高價易之?”
容奚頷首,半開玩笑道:“近日新收一些孩童,奚欲攢些錢帛,供其成才。”
“哈哈,”胡玉林朗聲笑言,“此事我已聽聞,大郎宅心仁厚,鄉鄰皆稱道。”
容奚搖首笑回:“許是背地裡,言我憨傻罷。”
鎮上百姓,雖佩服容奚行事,然深覺容奚收養十數孩童,頗有些得不償失。
胡玉林麵色鄭重,“大郎切莫妄自菲薄,你之胸襟,燕雀安知?”
兩人言語調侃,秦恪被夾其間,心中暗堵。
容大郎在他麵前,從未如此過。
“大郎且寬心,我定助你高價易出!”胡玉林堅定保證。
臨彆時,為表謝意,容奚送胡玉林一些新鮮蔬菜,胡玉林笑著收下,後不舍告彆。
目送車馬遠去,容奚正欲轉身回宅,卻聽秦恪道:“你在他麵前,似有不同。”
語調相當正常,然其中酸意,幾欲彌漫整個容宅。
容奚驀然笑開,朗若皎月。他眉眼彎彎,皓齒俱露,頗顯幾分少年意氣。
“秦肆之,晚膳吃糖醋排骨,如何?”
秦恪不喜甜,不知容奚為何有此一問,但思及容奚愛吃,便道:“你喜歡就好。”
他回得一本正經,容奚又笑起來,深感大魏戰神,頗有幾分可愛。
他湊近秦恪耳際,悄聲道:“我與玄石兄為友,相處之時,自然與你不同。”
秦恪想問有何不同,就聽少年接下一句,倏然如熱流翻湧,心口滾燙。
“與你相交時,自當矜持守禮,唯恐肆之兄嫌棄於我。”
他忽攥住容奚手腕,眸光極幽深。
容奚被他這般瞧著,臉上一熱,欲掙脫手腕,卻因秦恪力大,一時無法,遂瞪目道:“此處為宅門,肆之兄莫要如此。”
好的不靈壞的靈。
“阿耶?”
“阿兄?”
宅門前,梁司文與容連異口同聲。
容奚頓驚,忙脫離秦恪手掌,故作鎮定道:“二弟,司文。”
秦恪倒絲毫不懼,神色平靜道:“司文,你平日若無事,可教授學童習武,切莫貪玩。”
見梁司文慚愧低首,他又看向容連。
“容二郎明年鄉試,還需持之以恒,切莫分心。”
容連亦心生愧疚。
思及這段時日,他與梁弟確實貪於玩耍,無心讀書,深覺愧對阿兄,亦愧對先祖。
“多謝郡王提點,連謹記於心。”
梁司文見狀,亦回道:“阿耶教誨,司文銘記。”
兩人遂恭敬入宅,容奚歎為觀止,不得不服。
秦郡王用兵如神,搶占先機,不費吹灰之力,便使對手潰敗逃竄。
二弟與司文麵紅耳赤之模樣,實在叫人心疼。
忍不住豎大拇指。
秦恪見他,麵容頓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容奚瞅瞅斑駁宅門,切身體會到,何為“蓬蓽生輝”。
至晚膳,糖醋排骨果然擺於食案。
除秦恪外,其餘人俱享受美味。尤其梁司文,恨不得吞盤而下。
陳川穀見秦恪絲毫未動,不由眼饞道:“秦肆之,你若不食,予我罷!”
言畢,就要伸手去夠。
秦恪伸手一擋,眸光冷厲,“誰說我不吃?”
話一出口,引幾人圍觀。
容奚心中暗笑,愈發覺得秦恪可愛。
“阿耶,您不是不喜甜?”梁司文天真問道。
秦恪心道:大郎辛苦烹調,豈能浪費?
遂以箸夾之,送入口中。
微甜,微酸,這般感覺,頗有幾分似曾相識。
他驀然抬首,與容奚相視,忽恍然笑道:“甚好。”
見大郎,心如蜜糖;見他人近大郎之身,心如陳醋。酸甜俱存,卻叫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梁司文與陳川穀簡直震驚。
堂堂戰神何時改性了?居然開始喜食甜肴!
容奚禮貌一笑,“肆之兄喜歡就好。”
晚膳畢,崔峰來尋容奚,言心有困惑。
容奚邀他至書房,於案耐心講解。秦恪兀自坐於一旁,深覺崔峰資質愚鈍,令容奚勞神。
釋惑完畢,崔峰目光極熱切,對容奚充滿崇敬,“容郎君,您之大才,峰欽慕至極!”
容奚溫和笑道:“此乃先人之法,我厚顏借用。學堂學子之事,還望崔郎君儘心。”
“容郎君且寬心,峰定竭心儘力!”
言罷,告辭滿意離去。
燭光下,少年身形愈發消瘦,麵容輪廓清晰可見,眉目清雋,膚如白玉,觀之心生憐惜之意。
“大郎,切莫過於傷神。”
秦恪握其雙手,察其掌心指側已生薄繭,低歎一聲,“萬不可事事躬親。若有雜務,可吩咐旁人去做。”
“郡王教訓得是,”容奚以額抵秦恪之肩,調侃道,“小人不敢不從。”
秦恪順勢伸手覆其腰,攬人入懷。
冷香入鼻,容奚輕嗅幾下,唇角泛起絲絲笑意,伸臂與之相擁。
咚咚心跳,於胸膛間來回竄動,漸漸糾纏於一起。
“工坊來年三月方成,”秦恪溫柔撫其發髻,“大郎可歇息數月,莫要再想其餘勞神之事。”
容奚久久未回。
秦恪低首看去,見少年欲言又止,眼眸委屈,遂無奈笑道:“你又欲行何事?”
“奚不才,欲製新肥,若農夫用於田地,或可提高糧產。”容奚無辜笑答。
許是窗外月色撩人,又許是燭光搖曳人心。
秦恪心中軟得一塌糊塗,情不自禁低首,於容奚額鬢,緩落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