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奚已從程皓處知悉, 古時司南流傳至今, 已演變為水羅盤。
水羅盤, 顧名思義,磁針浮於圓盤中心水上, 借磁力指明方位。
但水羅盤存在弊端,若舟行海上, 遭風浪顛簸,圓盤中心之水隨之晃動, 浮針便難以保持正確方位, 故航海時使用水羅盤並不能完全保證方位準確。
容奚借用後世之法,對水羅盤進行改進。
於磁針重心處開啟一小孔,其下以軸支撐,如此,磁針便不會因水晃動而失去方位。
此為旱羅盤。
然而, 旱羅盤也無法完全避免航行顛簸之事。
但容奚從不小瞧古時匠人智慧。
在前朝時, 便有巧匠製出“被中香爐”。此香爐構造奇特, 不論如何滾動,其爐口皆保持水平狀態,不會漏灑。
隻因爐內設有常平架。
若是能將常平架運用於羅盤,定可保羅盤不受外力乾擾。
容奚與程皓經一番研製, 當真做出常平羅盤。
他之所以詢問金吉利,是欲知白沙國秘法是否比常平羅盤更為實用。
一是為將士性命著想, 二是純屬好奇。
歸宅後, 四人至研究室。
容奚取出常平羅盤, 金吉利觀摩半晌,感佩道:“巧奪天工。”
他雖這般稱讚,麵上卻依舊自信。
容奚笑道:“不知能否見識一下貴國羅盤?”
金吉利也不再藏私,取出一銅製圓盤,盤上置一指針,指針兩端各有一小孔。
“星盤?”容奚脫口而出。
在他先前世界中,星盤為異國古時所用,可測星體角度,故被稱為“星盤”。
其中星體包括日月星辰。
金吉利極為驚訝,“大郎竟識得此物?”
他賣魚賺錢後,便請工匠助他打造星盤,據他所知,大魏無人知曉星盤用處。
“曾從行商口中聽聞。”容奚淡定回道。
星盤可測時間、經緯等,的確較為先進,但依舊存在弊端。
“星盤用處極大,然若逢陰雨,又如何測量?”
金吉利無奈笑道:“故能否活命,還看天意。”
他說話時,魏湛已奪過星盤耍玩研究,不明原理後,問:“這如何辨明方向?”
金吉利也不再藏掖,畢竟明年魏湛一同出海,他身為主將,必須得學會,遂攜他至院中,耐心教授他方法。
魏湛學會之後,皺眉思索了下,道:“方才容大郎所言有些道理,若逢陰雨,不見日月星光,如何辨明方向?不如帶上羅盤。”
他覺得常平羅盤能確保航行方向。
金吉利看他一眼,這渾人竟與自己同樣想法。
“大郎,我的確需要羅盤。”
兩者結合,便是雙重保障。
容奚自無拒絕之理,他研製常平羅盤,就是用作航海。
“我讓工匠多造一些,屆時予你。”
金吉利頷首感激道:“多謝。”
“不必,你教授舟舶司造船之術,已然兩不相欠。”容奚誠摯道。
此乃肺腑之言。
容奚雖不擅造船之術,卻也知曉,河船與海船差距甚大。大魏多河運,舟行常依靠劃槳撐杆之力。
然白沙國擅造海船,且已使用船帆借風力行駛。
如何操縱風帆,其中學問亦極深。
金吉利所授,不僅僅是船帆。海船船型亦相當講究,若非金吉利教導,舟舶司也無法短時間內造出諸多海船。
舟舶司隸屬朝廷,金吉利以造船之術換取兵力,已極具誠意。
時光飛逝,年關將近。
軍器監工坊用機床造銃膛後,不僅效率提升數倍,且銃膛可承火.藥衝擊力亦遠超從前。
各坊匠人借此機床原理,又造出其餘機床,用作它處。
如碎石機,重錘借機械之力,自高空墜落,反複擊打礦石等,令其化為齏粉,相比匠人親自捶打,省時省力許多。
秦恪呈密奏,向皇帝述職。
皇帝看罷,甚為欣喜,並回信一封,問他何時歸京。
容奚沐浴後踏入臥房,便見秦恪展信凝眉。
“發生何事?”
秦恪抬首道:“我需回京一趟。”
“何時啟程?”容奚邊拭發邊問。
他對此事早有預料,秦恪隻是在濛山任職,在彆人眼中,容宅於他不過是臨時居所,並非家宅。
“十日後。”
容奚神情平靜,坐於椅上,又問:“何時歸來?”
“上元節前定會歸來。”秦恪忽笑了一下。
容奚心頭一跳,便換了話頭,道:“幫我帶些禮物回京。”
至於送給誰,兩人心知肚明。
翌日,容奚從監所歸來,剛飲下一盞熱茶,就聽劉和稟道:“郎君,郭四郎想見您。”
郭四郎就是郭子歸。
容奚心生好奇,遂道:“讓他進來。”
須臾,郭子歸踏入書房,臉頰凍得通紅,聲音都有些哆嗦,眸光卻極明亮。
“郎君。”
容奚溫和笑問:“子歸,你尋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