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郝明和第一世的燕王聞人餘栢有些相像, 因此白岐才願待他特殊一點。
時間於白岐而言意義不大,他遇見過的人有很多,可記得住的很少,久而久之人自然涼薄起來。
白岐在當下和人稱兄道弟, 但一百年,一千年, 記憶遲早會淡化消散於時間中。
呂郝明雖然唧唧喳喳聒噪的很, 但人卻很聰明, 懂得審時度勢,進退有度。
“嘗嘗。”呂郝明殷勤的把一盤糕點推到白岐跟前。
“花糕,一城香的招牌。”
三個白瓷小盤中整齊的擺著十五塊糕點,顏色和糕上麵印的花型都不同, 每一塊的口味也是不同的。
白岐捏起一塊正打算品嘗一下,一個聲音突然製止住他。
“阿畫。”
白岐回頭,隻見周非胤也下樓了, 正朝他慢慢移來。
“周先生。”呂郝明站起, 慫著臉問候。
周非胤淡淡瞥了呂郝明一眼, 雖隻是很平常的一個眼神,但呂郝明後頸卻驀地一涼。
“你下來乾嘛?”白岐問著,手中花糕又朝口中遞去。
周非胤一隻手按在白岐手臂上, 阻止他的進食。
“你一直不回去, 擔心你。”
周非胤的意圖太明顯, 白岐揶揄的輕瞥他一眼, 隨手又把花糕放回盤中。
“我和畫哥遇上, 所以聊了幾句。”呂郝明乾巴巴的解釋。
“呂家最近似乎太順風順水了。”周非胤語氣淡漠的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呂郝明一個激靈,嗓門也拔高不少,“我家事很多呢!”
“畫哥,近期我打算接管一些公司的事情,就不和你聯係了!”
望著一溜煙跑遠的呂郝明,白岐扶額笑出聲。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以後少和他往來。”周非胤一副公事公辦的道。
“吃醋了?”白岐笑問。
周非胤沉默。
“用不著太提防他挖你牆角,太鬨的小鬼不適合做情人。”
“我沒吃醋。”周非胤硬邦邦的撂下四個字。
“口是心非。”
C市最近有些不太平,杜家分家一事鬨的滿城風雨,殃及不少人。
杜三爺鐵了心要分家,即使杜家人都不同意,可論手段誰又敵得過杜三爺?
偌大的一個家族頃刻間分崩離析,支離破碎,結局讓無數人唏噓不已。
周宅正廳,杜三爺和杜紹暉坐在下麵,邱禮海和白若把楓山秋景雲歸圖在周非胤麵前緩緩展開。
周非胤仔細看後,確認了真假,然後讓邱禮海把畫收起。
其實即使周非胤不檢查,有求於人的杜三爺也不敢膽肥到用假畫來誆騙他,隻是事關白岐他不得不慎重些。
“本月初九我會再去一趟杜家祖陵。”收了‘酬金’後,周非胤告訴兩人時間。
周非胤一向一諾千金言出必行,但凡是自己承諾過的事情他都會做到。
得到周非胤承諾的杜三爺鬆了一口氣,“多謝周先生。”
杜家近期的外憂內患讓杜三爺愁白了頭發,五十歲的他如今看著仿佛像六七十歲般。
得到楓山秋景雲歸圖的周非胤在麵對‘外人’時難得多說了一句廢話,“興利除弊,不破不立。”
杜三爺聞言苦澀一笑,“周先生也覺得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你如果覺得自己錯了,又何必去做?”周非胤反問。
“杜家已經支撐不住了。”外憂施壓,內部腐敗,杜家已然是一棵外榮內枯的巨樹。
“一舟難載一船人,盛極必衰,何況兩千多年了,杜家興盛的夠久了。”周非胤道。
周非胤隨手扔出一個木牌,杜三爺接住,隻見上麵寫著‘羨青山有思,白鶴忘機’。
“這是……”杜三爺不解。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何況高處不勝寒,不如戒驕戒躁靜下心來。”
“我替你批了一簽,苦儘甘來時來運轉。”
杜三爺眼中迸出驚喜,“多謝周先生指教!”
周非胤急著去見白岐,便不打算再和兩人多談。
在離開時,周非胤瞥了一眼氣勢內斂的杜紹暉,“你不錯。”
杜紹暉一怔,繼而尊敬的點下頭,“謝謝周先生誇獎。”
周非胤回到自己園中,剛到門口,主臥的門就從裡麵拉開了。
“畫呢?”白岐問。
周非胤“……”人不如畫,有點心塞。
周非胤把畫盒遞去,白岐接過畫盒後‘砰’的一聲反手又把門甩上。
“……”被擋在門外的周非胤。
周非胤在門口坐了一會,最後隻得自己推門‘不請自入’了。
書桌上,白岐把畫卷攤開,一寸一寸仔細的看著,再一次在心裡讚歎顧畫的畫功。
畫可看人,從這副楓山秋景雲歸圖中足可看出顧畫當時的脾性,心高氣傲,卻又不乏細膩,向往外麵的遼闊的天地和自由。
“彆哭。”一隻手溫柔的握住白岐的手。
白岐從原主悲痛的意識中回神,繼而反駁道,“我可是鬼。”
鬼當然哭不出眼淚,隻是剛才他紅著眼睛,臉上的悲痛哀傷讓周非胤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