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雅室內,一個白衣男子臨窗而坐,表情淡漠,目光深邃清冷,整個人像是一潭暖不熱的冷水般。
“莊主。”張璠回來稟報。
“正如莊主所料,的確有風雪雲宗的餘孽意圖混入白域城,現已被屬下全部剿殺。”
白歸詡垂眸飲酒,氣息靜如死水,和半年前比,他的眼中少了許多溫和,卻添上厚厚的冰霜。
見白歸詡不做聲,張璠瞥向莊崇,莊崇給了他一個眼神,張璠立即會意的離開。
半年前,小花‘死’後,白歸詡雖隻字不提,像是那隻胡作非為的紅狐狸從未出現過一樣,但莊崇知道,莊主在愧疚。
若不是他接下英雄帖,強行帶上小花,小花也不會受他連累命喪涼隕城。
半年來,莊主手段狠辣的報複著風雪雲宗,他也親自帶暗衛四處虐殺風雪雲宗的弟子,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小花。
有一回,梅麒諳醉酒後說‘白歸詡瘋了,莊貓兒你乾嘛也跟著發瘋?’
莊崇不覺得莊主在發瘋,他隻知道‘小花’於莊主而言是特殊的。
曆經一個月,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坐騎毛驢都瘦了一圈的白上神和掌門詹筲總算站到了漉州白域城的城牆下。
“茗梧,有時磨難何嘗不是一種修行?”詹筲高深莫測的喟歎。
白岐瞥了他一眼,冷著臉錯開他徑自入城。
‘打腫臉充胖子,屌絲一個。’
被無視的詹筲暴跳如雷,“我是掌門!你信不信本掌門將你逐出山門!?”
“嗬嗬。”求之不得。
入了城,白岐不禁因城中的人潮湧動怔了一瞬。
和如今的漉州白域城比,當初的蕃州涼隕城論武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
回過神來的白上神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今晚住哪??
身為掌門本該為門派排憂解難,於是白岐問詹筲了,而詹筲尷尬半天才底氣不足的回答:
“大丈夫不拘小節,以天為被地作席才是豪爽。”
“……”白上神。
漉州白域城本就是一個富饒繁華的城池,如今湧入大批外來者,就更熱鬨了。
白岐興致勃勃的走在街上,看的眼花繚亂,可以苦於兜比臉乾淨。
‘下回一定得先藏點私房錢再重刷副本。’
聽見白上神內心打算的黑七‘嗬嗬’冷笑,‘還想有下回?下回再心軟救他自己就是孫子。’
入夜。
客棧臥室內,床上的白歸詡眉間緊蹙,薄唇抿的不見丁點血色,像是夢魘了。
‘委屈你了,日後補償你。’
青年清朗性感的嗓音重複回響,靜的白歸詡猛地從夢魘中驚醒。
黑暗中靜悄悄的,白歸詡的聽覺中隻有自己的呼吸聲。
又夢見那一晚了。
雖然半年前在涼隕城中桃舫月明湖的結緣紅橋上遇刺落水,混混沌沌間出現幻覺是正常的,但白歸詡相信水中的一切不是幻覺。
那個身著月色長袍,長發赤足卻看不見臉的青年。
那一個冰冷卻又熾熱的親吻。
還有那個清朗纏綿的聲音。
白歸詡下床,來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儘。
小花若不是普通狐狸應該不會輕易死亡的吧?白歸詡抱有僥幸,但那日小花消失的畫麵又曆曆在目,讓他如鈍刀割肉般心疼。
小花是仙是妖,或是林中生出的精怪他都不在乎,他隻希望他能回來。
那日他說‘日後’,他們還有‘日後’嗎?
隻要他回來,白歸詡保證會好好待他,即使將他寵的無法無天都可以,絕不會再欺負他。
“阿嚏!”
城中大街儘頭的橋下石階上,白岐打個噴嚏。
隨後揉著鼻子吐槽,‘凡人的身體真是弱的慘不忍睹。’
側目看一眼身側正抱著‘抓鬼驅邪’的布幡倒在一角呼呼大睡的詹筲,白上神抽抽嘴角。
跟著一個無能的掌門,人生除了苦逼外彆無其它。
露宿街頭?
這跟他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上神根本搭不上邊好伐?
白岐咬了一口榛仁麵包,身體後仰躺下望著星空出神。
‘也不知小黑花在不在城中。’
半年前,自己用神力治愈他的傷,並重鑄他的經脈,修複了他經脈殘缺的問題,他應該很開心吧?
雖然白歸詡從未跟他提過經脈的事,但他不瞎,一點靈力探入他體內便查出了問題所在。
‘一個高高在上的臧澗山莊莊主,即使再寵愛一隻狐狸,但……’
白岐咀嚼的動作驀地怔住。
良久,他垂下頭看向手中的榛仁麵包久久無言。
‘七?’白岐問,‘哪來的麵包?’
‘哼。’冷漠的黑七。
‘……’白上神。
‘兒砸,爸比愛你。’鄭重臉。
‘嗬——消受不起。’黑七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