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感歎著兩個管事這麼久才倒下時,另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要我說直接在他們進來的時候殺了就是,偏偏你要這麼多事的給他們下藥,拖了這麼久的時間。”
新出現的人是個身形高大的大胡子,這種大胡子的造型在沙迪亞很少見,沙迪亞的氣候讓他們的毛發中很容易滋生跳蚤虱子,所以他們雖然也會留胡子,卻是山羊胡那種隻在下巴上留一撮的,而且大部分還是假須,和假發一樣的裝飾。
而這個大胡子的胡須不僅長還多,幾乎遮蓋了他整個下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即使如此,從他的眼睛和鼻子的輪廓還是能看出這是一個外國人的長相,而且還是米歐那邊白種人的樣子。
“殺人的時候要是弄出動靜把其他人引來怎麼辦?而且要是不小心把他們的衣服弄臟了呢?我們可是要靠他們才能出城的。”
那夥計回了同伴一句,開始翻找兩個管事身上的東西,很快就找出了他們要的東西——兩張王宮出品的通行證。
王宮出品的通行證在外表上就和一般的通行證不太一樣,現在外麵書吏開具的通行證隻是一張普通的紙頁,而王宮的這種則是兩邊都有厚紙製作的封麵,封麵上還有特殊的紋路,中間夾著記錄了姓名年齡職務等基本的身份信息,而最近因為封城的原因,擔心有人冒用,又在裡麵添加了一些外貌的記錄,可以說內容非常詳細。
但這個詳細的內容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夥計打開看過兩份通行證裡麵的內容,拿起其中一份在同伴麵前晃了晃:“這個我倒是能用,你可就不行了,看來隻能委屈你當我的隨從了。”
他拿的是高個管事的那份,上麵記錄了管事的身高和大致相貌描寫,雖然和夥計不像,不過在沒有照片的年代裡,想要偽裝成上麵的樣子,倒不是多難,而且他們的身高差不多,這又是王宮開具的通行證,守門的士兵也不敢多看,夥計很有信心能騙過去。
但他的同伴就不行了,就算把胡子剃掉也對不上上麵的身份。
“那我就用之前弄來的那張通行證,跟著你一起他們應該不會多查。”他摸著下巴上的那把大胡子,眼神凶戾:“要不是克勞德那家夥泄了密,我們也不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這大胡子和夥計兩個人正是刺殺魯西斯的盜匪團的團長奧斯頓和他的表弟阿爾傑,而阿爾傑不僅是奧斯頓的親表弟,還是他的智囊,同時也是盜匪團中類似軍師的存在,雖然並不在三位領頭人之列,地位卻並不低於他們。
奧斯頓和盜匪團的兩位副團長喬治以及克勞德是一同接受了格比特蘭國王的命令,帶著一小批不知內情的士兵來到沙迪亞,吸納當地的盜匪組建的這個盜匪團,目的就是為了伺機破壞沙迪亞的安寧,挑撥非羅大陸各國的關係。
所以除了帶來的士兵外,他們的盜匪團裡剩下的成員,基本都是非羅大陸上其他國家中被通緝的盜匪,他們吸納了這些人,把他們帶到沙迪亞,在沙迪亞各處燒殺劫掠,無惡不作。
聯係多個使團讓他們掏錢買凶的計劃也是阿爾傑的主意,這不僅可以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利益,還能得到這些使團的配合,讓他們的計劃實施起來更加順利,並且事後他們也可以讓這些使團當替罪羊,讓沙迪亞人和其他國家互相仇視,甚至直接打起來,他們格比特蘭就可以趁機占據沙迪亞北部最富饒的三角洲,以此為據點,繼續攻陷沙迪亞,壯大格比特蘭。
但就是這位軍師也沒想到那些使團會因為要和沙迪亞國談生意而突然變卦,而他們擔心被這些變卦的使團給賣了,不得不提前進行了刺殺。
而這次的刺殺行動就是奧斯頓和克勞德分彆負責一條線路進行埋伏,不擅長弓箭的喬治則和剩下的人隱藏起來,等著接應他們。
而阿爾傑作為奧斯頓的表弟,自然是跟著這個表哥一起行動的,隻是他們選的那條路並不是沙迪亞王回去的路線,而在接到消息後,他們第一時間就準備去接應克勞德了。
隻是在路上他們發現了沙迪亞的士兵已經包圍了克勞德等人所在的區域,而對方的人數要比他們多的多,阿爾傑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其實是沙迪亞王的陰謀,說服奧斯頓帶著剩下的人準備出城,卻沒能成功,隻好又轉身去和喬治會合,等待下一步消息。
而克勞德那邊不僅沒有完成刺殺沙迪亞王的任務,還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一個都沒能逃出來。
這個結果盜匪團的主要成員們也曾經預想過,甚至還討論過如果被抓要怎麼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那些使團身上,總之絕對不能讓沙迪亞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
本來按照計劃,在克勞德被抓以後,他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那些使團,而其他人中,就算是他們帶來的士兵也都不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刺殺沙迪亞王,他們都以為這次的行動確實是因為有使團花大價錢讓他們乾的,所以被抓以後即使熬不過刑罰,他們也隻會供出盜匪團的存在和幕後黑手是那些使團。
可如今那些使團確實是被拘謹起來了,但他們盜匪團在王都裡的各處據點也全部暴露這點卻是他們沒想過的,不然在那些沙迪亞來搜查的時候,副團長喬治和其他人也不會一個不漏的被抓住,最終隻剩下一貫小心謹慎的阿爾傑和在他的勸說下先一步離開那些據點的奧斯頓。
現在的這處酒館是阿爾傑暗中準備的後手之一,是除了他們倆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藏身處。
躲藏在這裡後,阿爾傑就把以往用來隱藏麵容的胡子都剃掉了,又做了一些發型和服裝上的改裝,化身成了不起眼的夥計在店裡一邊乾活一邊打探消息,而奧斯頓則因為過於高大的體型容易被人關注而一直藏在酒館後院裡不出來。
也幸好他們留了個心眼沒有把這個地方告訴其他任何人。
在連喬治都被抓走以後,奧斯頓和阿爾傑就明白過來,一定是克勞德叛變,把他們偽裝的身份和據點全都告訴給沙迪亞王了,因為知道所有躲藏據點的隻有他們四個,克勞德如果沒有說,沙迪亞不可能險些把他們一網打儘,至少喬治不應該被抓。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連他們來自格比特蘭的秘密也告訴了沙迪亞王。
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離開沙迪亞,隻要能順利離開,他們不管是還回格比特蘭給國王報信,還是換個身份繼續活動,都是條路子。
但現在沙迪亞戒嚴,阿爾傑之前準備的假的通行證很容易就會被查出來,而隻憑他們兩個也無法突破城門侍衛的防守逃出城去,所以阿爾傑這幾日都在酒館中尋找那些擁有通行證,體型和外貌上又和他們比較像的人,打算從這些人手上拿走他們的通行證。
不過他自己倒是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選,阿爾傑的個子不是很高,人也瘦弱,雖然皮膚白了點,但塗黑後可以偽裝成混血的沙迪亞人,但奧斯頓這種體格健壯高大的外表就不太容易找到人選了。
他們尋覓了許久才找到了兩份合適的通行證,才找了個合適的時機把通行證弄到手,準備今天就冒充他們出城,阿爾傑是在觀察外麵情況的時候剛巧聽到了兩個管事在路上說的話,又看到高個管事和他的身形差不多,便悄悄跟了上去。
阿爾傑一路跟著他們,看著他們進了王宮,就在外麵盯梢到他們出來,又聽到兩個管事說想吃頓好的,靈機一動,提前趕回酒館,攔住了他們,熱情邀請,成功把兩個人迷倒。
在表兄奧斯頓氣憤的時候,阿爾傑倒是很冷靜,他把兩本通行證都收好,又去扒高個管事的衣服準備給自己:“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你快點去收拾一下,我們等下就走。”
隻是知道阿爾傑弄到更合適的身份的奧斯頓見他催促,不由問道:“不是說晚上走更安全嗎?”
原本他們是想等到天黑城門快關的時候再出門,那個時間點守衛們也急著下班,盤查上會稍微鬆動一些,而且趕著關城門之前出去,等城門一關,想再開除非等時間到了,不然隻能有上麵將領或者國王的命令才能打開,這麼一來就算其他人發現不對要追上來,要開城門就得耽擱不少時間,而且夜晚是最好的遮掩,他們隻要小心一點不落下行蹤,趁著夜色完全能逃脫後續的追蹤。
阿爾傑指著兩個管事解釋道:“這兩個是沙迪亞王的管事,我聽他們的意思,不久之後還會有其他人和他們會合,現在不走,等晚點他們發現不對,這通行證就用不了了。”
奧斯頓一聽這是沙迪亞王的人,目光就變得危險起來,想著乾脆要不要把這兩個人給殺了泄憤。
阿爾傑很清楚自己這個男爵表哥是個什麼性子,見他眼裡透著殺意,連忙阻止:“人殺了你往哪兒藏?隔壁那家可養了條鬣狗,被它聞到味兒叫起來,絕對會有人立刻過來查看情況的。”
沙迪亞人愛養寵物這點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有錢人,大到獅子鱷魚鬣狗,小到猴子大鵝鸚鵡,就沒有他們不敢養的動物,有時候上街甚至還能看到有人牽著戴著頭套的鬣狗鱷魚在遛彎,而獅子就更常見了,畢竟那可是皇家都在養的寵物。
酒館旁邊就有一戶人家養的是鬣狗,這種動物對血腥味特彆敏感,要是被它聞到味兒,那戶人家第一時間就會發現不對,以現在滿城都是他們的通緝令,和那高額的賞金,他們肯定很樂意跑去通知巡邏的士兵,賭一把他們是不是撞上好運了。
奧斯頓隻好打消了殺人的想法,嘴裡罵罵咧咧道:“也不知道這些沙迪亞人是怎麼想的,什麼東西都敢養,也不怕夜裡被鬣狗鑽進被窩給咬死了。”
罵了一頓後,他和阿爾傑一起把兩個昏迷中的管事轉移到了後院的房間裡用繩子綁好,又堵住了他們的嘴,確保兩人就算醒來也沒辦法呼聲求救後,才開始收拾自己。
奧斯頓把臉上醒目的大胡子剃掉,留下一撮山羊胡,又讓阿爾傑幫忙剃光了頭發,然後往臉上塗抹調製好的粉底——這粉底還是他們花大價錢買來的,用來偽裝容貌非常好用——把胡子下麵的皮膚塗抹成和上半張臉一樣的顏色,讓阿爾傑給他修飾了一下,最後換了一身早就準備好的護衛打扮,現在他就是一名護送管事的護衛了。
阿爾傑則是穿上高個管事的衣服後,又照著他的臉稍微修飾了一下自己的臉,他本來就精通偽裝,手上的化妝品又比以往的化妝品趁手的多,最後修飾出來的樣子粗看就和高個管事七八分相像了。
雖然兩個人的臉上都能隱約看出化妝的痕跡,可這個時代不是隻有女人才化妝的,而且他們的技巧比女性還要高超,這個效果在不懂的化妝的其他男人眼裡就和沒畫差不了多少,旁人並不會因此就懷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