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刀刀給小棉襖翻譯的時候,李奶奶起身倒水吃了藥,整個人變得昏昏欲睡,揉了揉兩隻小可愛的狗頭,叮囑它們在客廳好好玩,自己去臥室躺下休息。
小棉襖安安靜靜聽刀刀說話,哭得眼角的狗毛濕成一片,它掙紮著想跑去主臥用力撲進主人懷中,卻被刀刀一個猛撲,兩爪子按在腳下。
【李奶奶原本就特彆擔心你,再看見你這樣子肯定會更加擔心!】
【她生病不舒服,哪裡經得起你折騰!】
【你乖乖給汪在這兒呆著,快點打起精神來,以後好好吃飯,天天逗李奶奶哈哈大笑,比什麼都強!】
【汪真是看著你就來氣,有這麼溫柔和藹的主人,還耍小脾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刀刀長期當班長的暴脾氣又上來了,看不慣直接開罵,不僅罵小棉襖,它還罵一句就在小棉襖頭頂揍一拳,一邊揍一邊恨鐵不成鋼道:
【居然讓李奶奶這麼操心,真是不乖,不乖的汪是會被揍的!】
【以後還聽不聽話!?】
彆看刀刀表情又狠又猛,語氣更是凶神惡煞,其實下手一點也不重,完全靠聲勢唬人。
小棉襖抱住頭頂,沒感覺到痛,但是……
它如絲綢般順滑的發型被撥亂了!!!
這簡直比正兒八經挨揍更令它難受,特、彆、不能忍!
可憐蝴蝶犬這種小型犬怎麼可能在哈士奇這種大型犬爪下討到好處,隻能被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刀刀又給了小棉襖一爪子,凶巴巴地問它:【以後還敢不敢惹李奶奶擔心了!?】
小棉襖委屈巴巴回答:【不、不敢了。】
刀刀還在繼續教育不聽話的新朋友:【以後還要不要好好吃飯,好好玩耍,打起精神來讓李奶奶開心!?】
小棉襖毛茸茸的肉墊子用力拍打在地板上,【要的要的,你快起來,你好重呀,汪喘不過氣來啦……】
刀刀這才鬆開小棉襖,從它身上下來,還十分貼心地幫新朋友整理了一下它跟掃帚似的發型。
彆看刀刀各項素質都好,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綜合能力一頂一的高,其實它的審美……
簡直一言難儘,跟它那沙雕主人如出一轍。
小棉襖那穗狀如絲綢般的被毛,猶如翩翩起舞的美麗蝴蝶,落在刀刀眼裡,跟家裡常用的掃帚沒什麼區彆。
幸好刀刀沒將心裡話直接說出來,否則小棉襖非得跟它拚命不可,就算打不過也要先乾一架再說,畢竟某些事情不能妥協,某些原則不能放棄。
兩隻小可愛不打不相識,革命般的友誼就這樣順利建立起來。
刀刀跟監督主人乖乖起床一樣,認認真真監督著小棉襖吃了狗糧,又乖乖喝了水。
然後兩隻小可愛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嘮嗑。
刀刀很好奇:【小棉襖你為什麼最近悶悶不樂呀?】小棉襖瑟縮了下,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圈,見周圍沒有任何人類,主人也在隔壁睡得很熟,身邊這位新朋友,雖然凶巴巴的,但它還挺喜歡它。
夕陽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淡淡的光亮,顯得那麼溫暖。
小棉襖終於張嘴,慢慢傾訴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主人對汪特彆特彆好,在這個世上,汪最喜歡主人了!】
【可是汪知道,主人很寂寞,她身上經常流出孤獨的味道。】
【家裡很安靜,要不是汪調皮搗亂故意弄出些聲響,家裡隻會更冷清,】
【不久前,主人突然招待了一個大叔。】
【大叔每次都會給汪倒好多好多狗糧,還有香噴噴的油渣和肉乾,當著主人的麵,他還特彆喜歡送汪各種各樣的玩具。】
【自從他來以後,家裡變得熱鬨起來,他來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汪看見主人開心地笑了。】
【隻要主人一笑,汪就特彆開心。】
【可是有一天,大叔收拾客廳的時候,將汪最喜歡的玩具給扔進了垃圾桶。】
【喏,就是這個。】
小棉襖噠噠噠跑去狗窩,將藏在角落裡的一個灰撲撲的毛絨玩具叼過來,放在刀刀麵前。
這個玩具造型像個小飛機,可是又舊又破,還明顯被縫補過很多次。
刀刀伸出爪子想摸摸小飛機,卻被小棉襖一把搶回去,警惕地藏在身後,不高興地問刀刀:
【你想乾什麼?這是汪噠,不能送給你!】
刀刀:【……】
它不屑地收回毛爪子,【誰稀罕你的小飛機,汪的玩具也超多噠,可比這個漂亮多啦!】
小棉襖微愣,【原來這個是小飛機?小飛機是什麼?】
刀刀點頭:【對呀,你不認識飛機?哦,對了,你沒上過學,不知道這個很正常。】
【飛機可以在天上飛,人類坐在飛機上,也能在天上飛啦,聽說飛得特彆快特彆快!】
太陽花中班最近在識圖學單詞,所以刀刀的知識麵被拓寬不少。
小棉襖頓時有種作為文盲的羞恥感,它連忙轉移話題,繼續講故事。
【汪的小飛機是主人送給汪的第一個玩具,上麵還有小主人的味道,雖然壞過好幾回,但主人都給汪補好啦,它是汪最最最喜歡的玩具!】
【大叔扔掉汪的小飛機後,汪趁他不注意,又偷偷將小飛機給撿了回來。】【他還想再扔,汪不同意,就衝上去想將小飛機給搶回來。】
【結果不小心……汪的指甲將大叔的手背給抓傷了,還流了血。】
【汪不是故意噠,汪真的不是故意噠!大叔能讓主人那樣開心地笑,汪又怎麼會故意抓他呢。】
【主人喜歡他,汪就喜歡他,汪其實是想和大叔親近一點的,想讓他再多些時間呆在家裡,讓家裡更加熱鬨一些。】
【汪就想給大叔舔舔傷口,傷口隻要多舔一舔就會好的,可是大叔突然變得好生氣,還一腳將汪踹開。】
【汪好疼啊。】
【可是大叔好凶,汪就沒敢出聲。】
【汪好希望大叔變回原來笑嗬嗬的樣子啊,後來……】
【大叔給汪喂狗糧的時候,隻要汪稍微靠近狗碗,他就會突然用腳踹汪,汪隻能躲起來,然後過一會兒,他就會將狗糧倒掉。】
【汪好餓呀,悄悄去垃圾桶偷吃,被他發現,他就會特彆發火,好生氣好生氣地罵汪。】
【汪發現,他隻有在主人麵前才不會生氣,而背著主人的時候,他就會一把捉住汪,用滾燙的小棍兒燙汪……】
刀刀蹭一下站起來,問:【他燙你哪兒了?】
小棉襖可憐巴巴回答:【屁股。】
刀刀:【快給汪看看!】
小棉襖側過身體,將傷口對著新朋友。
啤酒肚大叔很聰明,知道蝴蝶犬毛發長,就細心撥開狗毛後,再用煙頭去燙小棉襖,燙完之後狗毛一遮,李奶奶眼神不好,根本看不出端倪。
當李奶奶給小棉襖梳理毛發的時候,小棉襖因為傷口疼痛不停顫抖,啤酒肚大叔就笑嗬嗬地在旁邊好心解釋:
“表姨您輕些,您眼神不好,沒看見梳子上纏繞了好幾根狗毛,都將小棉襖給扯疼了,不如我來幫您給它梳毛吧?”
特彆自然地就撒謊將整件事兒給圓了過去。
李奶奶想著反正以後小棉襖也要托付給表外甥照顧,不如現在讓他上手多練習練習,早點跟小棉襖培養起深厚的感情,這樣她才走得安心。
所以李奶奶毫不猶豫地將梳子遞出去,小棉襖趴在啤酒肚大叔腿上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果不其然,啤酒肚大叔避開傷口,順順利利給小棉襖梳好毛發,贏得了李奶奶忠心的讚美。
刀刀顫抖著毛爪子,輕輕撥開小棉襖長長的狗毛,隻見嬌嫩的皮膚上,印著圓圓的傷疤。
一個又一個。
刀刀耐心地尋找,仔細數了數,結果傷疤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它學會的最大的數字。
這麼多,該有多疼啊……
吧嗒——吧嗒——
刀刀眼眶發燙,眼淚掉在地板上,一滴又一滴,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一下下用力砸在它心口上。
【你彆哭呀,】小棉襖反過來安慰刀刀,【疼習慣就不疼啦……】刀刀垂著頭,傷心地問:【他打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叫呢?你叫的話,李奶奶肯定會來救你的啊。】
小棉襖輕輕搖頭,回答:【他每次燙汪之前,都會用細細的線將汪的嘴巴纏住。】
【大叔對汪不好,可是,汪知道,他對主人好。】
【他給主人做好吃的,幫主人乾活,主人生病也是他照顧……】
【每次他一來,主人都笑得很開心。】
【汪不想主人不高興,不想主人孤零零一個人在家看電視,汪想主人每天都過得快快樂樂。】
【所以,汪不能告狀,隻要汪忍耐一下,隻要再多忍耐一下,主人就能得到更多、更多的開心。】
……
就在此時,顧小可上門,準備接刀刀回家。
按了好一會兒門鈴,李奶奶才從臥室裡出來,開門後,刀刀撲進園長懷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啤酒肚大叔的惡性給告了個底兒朝天。
顧小可先前就察覺到啤酒肚大叔有些不對勁,雖然各種細節都說明他是真的在努力討好小棉襖,想與它好好相處,但顧小可卻始終有種違和感。
感覺,他所有的好,像是故意展現出來給她看的,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
比如故意讓顧小可選他應該送哪個玩具給小棉襖,要是拿不準,一般人不都直接兩個一起送嗎?難不成還要留一個回家自己玩?
小棉襖總會更加喜歡某一個,一起送就能解決問題,何必故意拿出來,邀功似的,問這問那。
生怕彆人懷疑他對小棉襖不好,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顧小可猜到了啤酒肚大叔為人可能浮誇愛表現,事實上並沒有真的對小棉襖有多好,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黑心腸的男人居然如此歹毒,不僅沒有好好照顧小棉襖,反而用各種手段虐待它。
李奶奶一出現,小棉襖就自動自發跑過去,傾訴之後它心情開朗不少,看起來比之前有活力了許多。
李奶奶見小可愛噠噠噠朝著自己跳過來,驚喜得不行,抱住小棉襖用力親了好幾口,還開心地轉了兩圈。
她笑嗬嗬地對顧小可說:“刀刀真是太棒了,才和小棉襖玩了一小會兒,就帶著它開心起來!”
李奶奶湊近一看,這才注意到刀刀委屈巴巴地窩在顧小可懷裡“嗷嗚嗷嗚”撒著嬌。
其實刀刀才沒有撒嬌,它這會兒正在義憤填膺地拚命告狀,語速飛快,手舞足蹈,特彆激動。
顧小可聽得眼眶發燙,一邊安撫刀刀,一邊對李奶奶說:
“我今天上門,主要是想告訴您一件事。”
“來,您先坐下,”顧小可先扶著李奶奶去沙發上坐好,然後才原原本本將整件事從頭至尾客觀地複述一遍,“事情是這樣的……”
李奶奶聽完之後,用力咬著唇,呼吸沉重,皺著眉緩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問:“你的意思是,我那表外甥,他,一直在虐待我家小棉襖!?”
顧小可點頭,“這件事您可能很難相信,但小棉襖身上的傷疤沒法兒作假。”
李奶奶立刻起身,差點沒站穩,晃了兩下,將顧小可給嚇了一大跳,連忙扶住她。
李奶奶走進臥室,把自己的老花鏡拿出來戴上,又從抽屜裡翻出一個圓圓的放大鏡。
她甚至等不及抱著小棉襖去客廳,直接坐在床邊,調亮床頭燈,將小棉襖從頭至尾輕輕撥開狗毛認真檢查了一遍。
當李奶奶看見小棉襖屁股上第一個煙頭燙傷的疤痕時,渾濁的眼睛迅速湧出淚水,豆大的熱淚順著皺紋蜿蜒流下。
李奶奶屏住呼吸,顫抖的右手差點拿不穩放大鏡。
她低下頭,輕輕吹了吹傷疤,小心翼翼地問:“疼嗎?”
小棉襖沒聽懂,低聲“嗚嗚”哼唧了兩下。
李奶奶捧著小棉襖放在心口,失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錘自己大腿。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引狼入室,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是我!是我讓小棉襖受了這麼多罪!它一天天消沉下去,我還不知道為什麼,我還笑嘻嘻地要求它要活潑!這麼多傷要怎麼活潑得起來!!!我怎麼有臉!怎麼有臉!”
“難怪它不吃狗糧,因為怕被打!”
“難怪每次那白眼狼來家裡,它都粘我粘得特彆緊!”
“我信了那白眼狼的鬼,以為小棉襖是因為嫉妒所以才不待見他,還為了培養他們的感情,故意儘量讓小棉襖與他獨處!”
“我的天,他們獨處的時候,小棉襖有多害怕,又多遭了多少罪!”
“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啊——”
李奶奶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顧小可倚在臥室門口,安安靜靜等待著,這股悲傷又氣憤的情緒李奶奶必須發泄出來,否則鬱結於心將會對身體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