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2)

雲上青梅 許乘月 8127 字 8個月前

第45章

霍奉卿沒有再說話,隻將下頜抵在懷中人的頭頂,雙臂悄悄環得再緊些。

雲知意就這樣背靠在他的懷抱中,無聲笑了好久。

周身被裹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暖中,連月奔波的疲憊在身後這懷抱的熨帖下稍得紆解。

良久過後,雲知意望著前方的門扉,笑音輕快地打破一室溫寧靜謐。“真難得啊。你從前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上輩子她曾仗酒行凶,與霍奉卿做過一回天底下最親密的事。但除那之外,他倆大多時候都在衝突。

所謂青梅竹馬、言笑晏晏,大概隻有雲知意來原州的最初兩三年。之後,大大小小的分歧就使兩人長期處於怒目舌戰的狀態。

而今霍奉卿低頭服軟,在她耳邊說出示弱情話,真像在做夢。

“你從前也不會這樣任我抱著。”霍奉卿疲憊的沉嗓裡藏著笑。

人與人之間交互的結果,無非就是許多個“點滴瞬間”疊加而來。

從去年秋日那場預審考開始,他倆之間的相處就與從前有許多不同。雙方的改變在一開始都隻是細微的,並不易察覺。但在一天天、一月月的無數個點滴不同中,慢慢就變成了如今這局麵。

他說話時,下頜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搗雲知意的發心。

明明不是什麼孟浪放縱的姿態,卻又親昵至極,帶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酥麻,從她天靈蓋急速奔湧到四肢百骸。

雲知意麵上驀地躥起赧然火燙,腳趾在鞋中悄然蜷縮,心跳再度失序。

這讓她莫名有幾分羞恥,可是若突然一驚一乍、推推躲躲,好像又會顯得輸了氣勢。於是她不動如山,緩緩閉上眼,輕輕咬住自己微翹的下唇角。

片刻後,雲知意清清嗓子:“你……到集瀅來做什麼的?”

“看你有沒有被彆的狗迷了心竅。”他哼聲輕道。

雲知意好氣又好笑,坐直身回頭嗔他一記:“若有呢?你待如何?”

“之前就說過的,”霍奉卿驕矜地輕抬下巴,垂眼睨她,“咬你。渣都不剩的那種咬法。”

雲知意聞言也抬了下巴,正要與他抬杠,身後房門又被敲響。

她笑鬨的姿態立時僵住,旋即猛地站起身,莫名緊張地瞪著緊閉的門扉,試探地喚了一聲:“九哥?”

霍奉卿也已隨著她的動作站起。這聲“九哥”讓他俊顏繃緊,薄唇抿成直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要鬨了”的氣息。

雲知意警覺地扭頭,瞥見他這副模樣,趕忙反手捂住他的嘴,笑眼裡滿是警告。

雖說當世沒有古時那般嚴苛的男女大防,但他倆如今既非有公務需要避人密會的同僚,也沒有正經八百的婚姻之約,這樣獨處一室若傳到台麵上,終歸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

門外傳來沈競維的聲音:“嗯。小雲,下去吃飯了。”

他大約也是才沐浴回來不久,聲線慵懶鬆弛,頗

有幾分撩人心弦的味道。

這對霍奉卿來說,無疑是“有敵入侵”的訊號,從頭發絲到手指尖都進入“戰備”態勢。

雲知意怕他想作怪搞事,幾乎將全身力氣都彙集到手上,死命壓住他的唇。

一麵還得做出笑音,揚聲應著門外的沈競維:“九哥,你們去吧,我還不餓。”

“隨你,”沈競維倒也沒有勉強的意思,隻是稍頓後又道,“那你晚些過我房裡來一趟。明日有些事要你去做,需提前與你交代清楚。”

“好的九哥。”雲知意匆忙應聲。

他倆是說好了,霍奉卿卻整個人都不好了。

叫“小雲”就已經很不能忍,還“晚些過我房裡來一趟”?!這沈競維怕不是想客死異鄉吧?!

*****

在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後,霍奉卿冷臉負氣就要往外走,卻被雲知意以身擋住去路。

“想做什麼去?”

霍奉卿瞪著門扉,從牙縫中迸出四個字:“手刃欽使。”

“霍大人,你差不多得了啊。小作怡情,大作找死,”雲知意笑著抬手去捏他的左臉,“若叫人知道你偷跑進我房裡,看我跟你有完沒完。”

這種親密的“懲罰”對他意外有效,成功安撫了他。

他緊繃的肩背鬆緩許多,半點不反抗地任她揪著自己的臉,口齒不清道:“他憑什麼叫你去他房裡?分明沒安好心。”

“憑他是欽使,我是隨行聽差,”雲知意輕飄飄送他一對白眼,好笑地解釋一句,“彆瞎想些亂七八糟的,他是受我祖母之托才點我隨行。”

沈競維能以一介寒門之身在朝中如魚得水,就絕不會是拎不清的人。

他既賣給雲知意祖母這人情,就斷斷不會對雲知意胡來。

若他行事連這點輕重都拿捏不穩,早被政敵挫骨揚灰了。

都是聰明人,其中道理不必說破,霍奉卿自然能懂。但道理雖明白,他心中還是很不舒坦。

於是接著吠:“那也不能叫你去他房裡。”

“若我此刻與他一道下去吃飯,他就會直接將明日要做的事吩咐給我,”雲知意鬆開他的臉,“都是你不請自來惹的禍。怪我嗎?啊?”

霍奉卿頓了頓,卻還是不依不饒:“那他憑什麼叫你‘小雲’?你又為什麼要答應?你還叫他‘九哥’。”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翻起舊賬來:“你對宿子約和霍奉安的稱

呼,都是不帶姓的!”

這事越想越氣,簡直不能細品。回想這麼多年來雲知意對他的所有稱呼,加起來就三種:霍奉卿、喂、霍大人。

如今他已經給這姑娘親過也抱過,結果在她麵前的稱呼待遇還不如自家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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