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意站在門口朝裡望了一眼,見霍奉卿果然靠在南麵的落地見月窗旁巋然不動。
他長長的睫毛乖順伏在下眼瞼,雙臂環在身前,額角抵著窗框,修長雙腿貼著牆麵舒展交疊。
她噙笑除了鞋,慢慢走進去。
許是她腳步輕淺的緣故,走到離霍奉卿還有一步遠時他才倏地
睜眼,眸底盛滿冰寒狠戾。
雲知意心下微驚,頓住腳步片刻,想也不想就抬起腳尖往他腿側虛虛踹了一記。“霍大人好威風。你衝誰凶呢?”
話音未落,雲知意自己倒噗嗤笑出聲。她可萬萬沒料到,兩人重逢之際,她對他做的頭一件事竟是“踹他”。
但正是這個沒過腦的動作,使兩人之間悄無聲息跨過了八個月的分離,先前那種恍惚的陌生感就此被消弭了。
眼前的霍奉卿雖僵身未
動,眼底寒冰卻立時融為潤潤春泉。
雲知意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含笑俯視著他。
四目相接,他遲滯而緩慢地眨眼數回,眼神漸漸柔軟怔忪,最後竟生出幾許委屈來。
雲知意被他這副模樣鬨得心尖軟燙,用力抿住彎彎的唇,穩了穩心神,才沒好氣地嘟囔道:“分明是你自己把自己灌醉的,這會兒又在委屈什麼?”
他沒說話,仍舊保持歪頭看她的姿勢,眼神愈發委屈。
“做什麼這麼看我?我欺負你了嗎?”雲知意笑睨他,瞥見他唇上發乾,便回身探手貼向小桌上的茶壺壁。
這茶擺了有一會兒了,此刻隻有淺淺餘溫。
雲知意順手倒了一杯握在手中,這才走過來,麵向他盤腿坐下,將杯子遞給他:“喝點水?”
他緩緩歪身靠向她,薄唇微翕,含混吐出三個低沉音節:“你喂我。”
這突如其來的撒嬌讓雲知意哭笑不得:“仗酒行凶嗎?你自己沒手……”
“不凶。”他咕噥著打斷她的話。
高長身軀艱難挪了挪,尋了個舒適的姿態,將腦袋搭在了她肩窩,那雙原本環在自己身前的長臂也慢慢圈上雲知意的腰。
像隻正曬著太陽酣眠卻突然被吵醒的大犬,親昵又笨拙地偎近,慵懶甩出毛茸茸大尾巴將她圈住。
雲知意周身一栗,手腳發軟。似有酥麻亂流從天靈蓋炸開,以撒瘋般的速度燙向四肢百骸。
她閉目深吸一口氣,不是很溫柔地將茶杯抵在霍奉卿唇前:“霍奉卿,你是真醉,還是裝醉?”
他就這麼沒骨頭似地靠在她肩頭,緊繃的周身慢慢懶散下來,似終於尋到歸依。
“不告訴你,”他閉著眼,沉沉嗓音透著醉後特有的沙啞含糊,話尾慵懶上揚,“除非,你叫一聲奉卿哥哥。”
抿了一口茶水後,他乾涸的薄唇立時潤澤許多,勾著軟軟瑩瑩的笑弧。
雲知意微窘,赧然啐道:“做什麼清秋大夢呢!”
他“唔”了一聲,虛虛撐開眼縫,笑意古怪地覷她片刻,旋即重新閉目,麵紅耳赤地收緊了雙臂。
“好吧,那我睡會兒。難受。”
熱燙的唇貼在她頸側無力地輕咬一口,哼哼唧唧間,熱息儘數噴在她僨張的頸脈處。“夢裡讓你叫就是了。”
“什麼夢裡讓我……呃?!”雲知意倏地收聲,整個人因驚駭與羞憤的雙重衝擊而陷入呆滯。
直到聽聞霍奉卿的呼吸漸漸平穩,她才後知後覺地瞠目結舌。
這狗竹馬的言下之意,怎麼像是他常在夢裡對她……“這樣那樣”?!
低頭去瞪他,目光堪堪觸及他那安然睡顏,便又像被燙著一般飛快挪開,紅著臉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盛夏季節裡蒼翠欲滴的望瀅山,映著驕陽碧空,襯著霍奉卿身上的天水碧冰紈袍。
此情此景可謂相得益彰,渾然天成,仿佛霍奉卿這個人本就該在這裡。
周身被屬於這個人的氣息綿密包裹,再想想他此時或許會做點什麼烏七八糟的夢,雲知意整個人都快起火了。
她瞪著窗外滿目蔥蘢,喃喃道:“這可真是,風吹山黛晴翠,卿卿醉臥南窗。竹馬夢中流氓,青梅……”
青梅想錘爆他狗頭。
隻敢躲在夢裡為所欲為,算什麼好漢?呸。呸呸呸。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阿紫x3、阿梨Joy、矜渝兒、Mima_喵、木昜、梓非渝、星河x2、41509158、吉爾伽美什、頭頭家的阿紋鴨x2、一溪雲x5、艦長,星辰大海要嗎的地雷
感謝吉爾伽美什的手榴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