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博雅驚喜:“是白虎!”
千手柱間凝神:“在你看來是白虎嗎?”
在他看來, 就是一個白發藍眼,跟賴皮鬼一樣的青年啊!現在正用雙臂很自然的摟著人家的脖子,跟長不大的小孩在撒嬌很像。
晴明沒有對他們兩人解釋, 直接對那白虎道:“你可總也不吃虧。你手上的隻是三魂兩魄的殘魂而已, 還拿來做交換?還是說你是在故意諷刺我, 正像我不會用他(博雅)來做交換一般, 你也不想放手那殘魂。”
在源博雅眼中的大老虎, 露出一個很人性化的表情, 它咧嘴笑了下,就像頑劣惡作劇被發現的小孩子。
“發現了啊, 晴明。沒錯,這是殘魂。三天前, 另一個時間的我送過來的禮物。他說,這是那魂魄自己丟掉的‘對音樂的喜樂’, 他覺得不舍丟下,又不能留著——留著完整的魂魄會被某個討厭的家夥追蹤到, 因此才將那部分好心分給我。”
白虎站起來,掃了掃尾巴。
貓科動物搖尾巴,是不快的象征。尤其是老虎, 尾巴等同爪與牙, 相當於它的武器。
“你要奪人所好嗎,晴明?”
源博雅聽了這話, 刷得一下眼淚就落下來了。
“太……太可憐了, 太可憐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丟掉對音樂的喜好,豈不是比墜入地獄更痛苦?那是多麼悲哀又孤獨的事啊!”
白虎反駁:“他自己丟了, 他不需要了, 怎能說是痛苦?他不會覺得痛苦。”
源博雅繼續落淚:“那是因為已經丟了, 連擁有都不曾擁有了,又怎會記得痛苦?他吹的這樣好,絕非僅僅是普通的喜歡能達到,他一定非常的喜歡,正如我愛音樂一般的熱愛著音樂。他如此的喜愛音樂,卻丟掉了這般喜愛的音樂,實在太可憐了。”
這下連白虎都無話可說了。
晴明輕笑一聲:“您看,星君,不覺得人類很有趣嗎?”
白虎星君看看博雅:“的確很有趣。”
晴明繼續引導:“你手上的殘魂,如果是完整的一個靈魂,不是會變得更有趣?人類之所以有趣,就是有自我跟思想。難道您隻想聽吹笛而已,不想像我一樣體會更多與人交往的樂趣?”
白虎星君看向晴明。
“跟有趣的人在一起,你覺得很快樂?”
晴明道:“等哪天您感興趣的時候到人間走一走,就明白我有多快樂。”
白虎再度打個哈欠:“我明白了,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我現在太困了,下次吧,下次試試看。這殘魂你可以帶走,晴明,讓他回到他該回去的地方,若有機會,一起來玩……”
他嘀嘀咕咕的說著,再度盤成一團沒入雲層。
晴明轉頭看博雅:“可以請為星君吹一曲適合安睡的曲子嗎?”
博雅點頭,拿起笛再度吹起。
這一回的樂聲悠揚又柔和,如同清風吹拂過嫩草,撥亂湖麵的微褶,擁抱春日的溫暖。
雲端那邊的吹笛人,也再度拿起笛子附和,這一回完全是配樂,為博雅的音樂做點綴。
雲層消去,飄向遙遠的地方。博雅的音樂不知何時又恢複成他的單人演奏,一曲終了之後,他們看清地麵結了一層白霜,那是被雲層沾上的露水被山頂寒氣籠罩之後留下的痕跡。
一支太過小巧,如孩童使用的玩具一般的木質短笛安靜的落在這冰霜之中。
博雅走過去,蹲下身,雙手拿起那笛。
這竟然是一把斷笛。
中間被鋒利的什麼所斬斷,沿著光滑的斷口還能將它拚接起來。
博雅心疼不已:“是一把好笛。太可憐了。”
博雅相信樂器有心。他不止一次碰到自己有心的樂器,因而更加心疼那些損壞掉的樂器。
晴明道:“殘魂大約就在這上麵,能修補嗎?”
博雅用拇指與食指撫過笛麵,隨後點頭:“是很常見的材料,蜂蠟嵌金——不,用銀質可能更好一些,可以將其接上。中間用同樣的材質接一段,我再調整一下,可以把它改成一把長笛。”
主要銜接的時候,中間鑲嵌的部分占據的比例太大,甚至有可能修好也發不出音。最好中間加一段同樣材質的笛管,改成長笛。而且長笛本就過長,多數是拚接而成。
晴明道:“或許這笛的主人不喜歡長笛,但現在也隻能如此做了,修整的工作交給你了,博雅。”
源博雅點頭,這是他拿手之事。
安倍晴明此時終於想到了被遺忘多時的千手柱間,衝他點下頭。
“之後我會用這笛做媒介,利用殘魂跟本體的牽引,將你送到他那另一半魂魄之處。”
柱間終於有機會詢問:“為什麼我跟博雅看到的不一樣?”
晴明回答:“所謂的星宿神將,本就是一種概念。雖然它在有人類之前就存在,但它沒有必要擁有意識跟溝通能力,直到人類認識到它的存在,並許以願力,或者說是許下咒力,才讓它有了形態。嚴格來說,它本身其實並沒有實體,每個人看到它的形象,是自己對這一概念的想象。我們上山就是為了見到白虎星君,所以博雅潛意識認為見到的一定是白虎。”
柱間驚訝:“可我見到的是個人類,一個從未見過,看起來很好看的人類。”
晴明笑:“那大約是因為你潛意識希望見到一個能與之交流的人類,說不定,你看到了它的某種本質。”
源博雅好奇:“那在晴明你眼裡,看到的是什麼形象呢?”
晴明輕笑,拿出紙扇隨手搖了下:“是啊,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