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芝蓮帶著父子倆去了十裡香麵館,要了兩碗青菜麵。
小男孩隻吃了兩口麵條就吃不下了,隻勉強喝了一些湯。
孟青很快找了過來,給孩子量了體溫,高燒三十九度二。
男孩吃了退熱藥,躺在父親的腿上睡著了。
三個大人沉默了很久,兩碗幾乎沒怎麼動的麵條就放在桌上,也沒人吃。
不知道是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之後,男孩的父親才緩緩地開了口,“姍姍啊,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可有什麼用呢?每天都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寫永遠都寫不完的功課,學不喜歡的刺繡和跳舞。好好的一個孩子,動不動就要挨打。哎……”
江芝蓮:“挨打?挨誰的打?”
“她媽媽。”男孩的父親眼眶都紅了,“陳夫人怕被人發現,專挑隱蔽的地方打,後背,後腰,大腿。我無意中看到
的,她跟我兒子是很好的朋友。姍姍沒有朋友,所以什麼話都跟我兒子講。我心疼這個孩子呀,可是什麼都做不了。早知道她會死……”
說到這裡,男人說不下去了。
江芝蓮和孟青都沉默地看著桌麵。
早知道姍姍會死,他有能力改變結局嗎?
大家都知道,這很難,幾乎是做不到的。
便更顯現實的殘酷和無力。
男孩的父親說:“姍姍之前還有一個哥哥,比她大了八九歲,是去年過世的。”
一連串的震驚,已經讓江芝蓮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好了,“姍姍的哥哥是——怎麼過世的?”
“對外說是意外從樓上摔下來,撞到了腦子,沒搶救過來。但是姍姍說,她親眼看見,哥哥是自己從二樓的平台上跳下來的。因為他不想拉小提琴,卻被逼著拉了一天的琴,最後受不了就……”男人捂住臉,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沒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淚,等他平複好心情,淚水全部被風乾了,才放下手,接著自己的話說道:“現在的陳夫人,嗬嗬……以前就是個光著腳滿村攆著母雞跑的野丫頭,誰能想到,她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
難道男孩的父親和陳夫人之前是情侶?
彼此的初戀?
江芝蓮有疑惑,但是沒有問出口。
無意中聽到彆人的故事,讓她感到好似偷窺了什麼本不該知道的事情。
可是男孩的父親似乎很需要找個人傾訴,她就暫時沒有離開。
孟青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沒有說話,也沒有特彆的舉動,隻是安靜、耐心地聽著。
“她和她男人,搞死了兩個孩子,他們這下該滿意了,這下痛快了,這下心滿意足了!”男人說得有點激動,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顯出不安的神情,“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沒有,沒關係的。”江芝蓮寬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有辦法,你還是好好照顧你兒子吧,不能總是聽他的,你也得想辦法引導他。”
男人點點頭,用寬大的手撫摸著兒子的頭發。
“那我們就先走了。”江芝蓮拉孟青起身,離開了麵館。
兩人走了兩條街,一直都沒有說話。
無名的傷感籠罩著他們,冬日的寒風都吹不散。
“其實挺好。”孟青忽然說道。
江芝蓮:“什麼挺好?”
孟青平靜地說:“受折磨的孩子,得到了解脫。折磨他們的父母,該接受懲罰了。”
江芝蓮望著頭頂飄過的一朵雲,悠悠歎道:“他們的來生,會很幸福的。讓他們投胎來當我的孩子吧,我一定會是個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