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
這是剛剛晚風對於餘念喊出來的名字。
而就是因為這個名字, 餘念渾身上下已經完全的緊張了起來, 她用一種極為冷漠的目光看著對方,她身上滲出了一種毫不掩飾的殺機。
仿佛隻要下一刻不對,她就會毫不客氣的跟對方動手。
自從走過了新人副本之後,餘念就從Z那裡知道了一件事, 名字這個東西對於死亡樂園的玩家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重要的程度基本上等同於自己的生命。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死亡樂園中是需要用化名的。
知道自己真名的人其實就隻有在新人副本中最後存活下來的五六個人, 當然,後來知道了死亡樂園中是需要化名這件事情之後,餘念也去查過這幾個人, 在藍方這邊並不存在這幾個人,跟修離搭上關係之後,餘念也讓修離在紅方那邊都查過, 得出的結果是一樣的。
雖然具體不知道這些人都去了什麼地方, 但是很大的可能是這些人都死了。
這個世界上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最誠實的人話,那麼死人肯定是其中之一。
所以, 一直以來, 餘念都對於自己的真名保有非常的謹慎,除了修離之外,她確認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剛剛這個認知卻已經被人給打破了,坐在自己對麵的晚風的嘴巴裡麵,清楚的吐出了自己名字的兩個字,頓時讓餘念整個人都變得危險了起來。
距離餘念那麼遠的守孤城都感覺到了餘念身上那頃刻之間就迸發出來的巨大的威壓, 更不要說坐在餘念對麵的晚風了,就在自己喊出了對方的名字之後,晚風就感覺到自己周邊的氣息瞬間變成了濃濃的殺機朝著自己直逼而來。
看起來,隻要自己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隻怕坐在自己對麵的這個女人會毫不留情的直接殺掉自己,當然,還有守孤城。
說實在的,晚風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危險了。
在永生之酒的這個位置上呆得越久,在這個死亡樂園裡活得越久,能讓他為之恐懼,為之戰栗的東西就越少,當所有的副本設立在他看來都變成了一場玩笑之後,晚風甚至覺得自己現在還存活的唯一的目的就是等待著死亡。
畢竟,到了他這個程度,想要死亡也是一件不怎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當從麵前這個女人身上再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到來的那一刻,晚風竟然隱隱的有一種激動的顫抖。
“我叫你餘念。”晚風靜靜的注視著麵前這個看起來依舊保持著很悠閒的姿勢,但事實上已經非常的殺機大盛的女人,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和晚風想得不一樣,他以為這個女人可能會暴起,也可能會在下一刻抽出武器了要取自己的性命,但是就在他說完這個話之後,那豎立在兩個人之間的濃濃的殺機卻忽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哪些殺機一樣,這些殺機就這樣蕩然無存。
如此的變化其實有點讓晚風感覺到了詫異,他甚至有點沒有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餘念那清淩淩的聲音緩緩的滑落了出來:“我們認識嗎?”
晚風愣在了原地。
餘念對於晚風有沒有回答,甚至怎麼回答其實都不怎麼看重,她隻是自顧自的問自己想問的問題:“或者說,我們曾經認識嗎?”
“你的號碼是9號,我不知道你的實力如何,也不知道你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和我見麵,但是,至少知道你在死亡樂園裡活得夠久。”
晚風唇角舌尖一下子就滿滿的充盈了難以辨認的苦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措辭,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說:“活得久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怎麼會?在我看來,活得久才是最大的資本,至少你能夠知道很多彆人不知道的事情。”餘念漫不經心的扣著指甲裡麵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你一點都不知道被人留下來的辛苦……”
仿佛是奶貓撒嬌一樣,晚風的語氣中帶著一些憤憤不平,聽得餘念有些好笑,她擺擺手:“彆跟我講那些我不感興趣的事情,既然你邀請我來這裡,肯定是要從我這裡探聽一點什麼,相應的,我也是這樣,我也需要從你那裡知道一些事情,這樣吧,我們你來我往好嗎?”
你來我往是一種在死亡樂園中極為盛行的遊戲,但是,這是至少十年前的遊戲了,那個時候所有的玩家都處於相互試探的階段,誰也不願意將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副本信息共享,所以便有這樣的遊戲開始盛行了。
簡單來說,以三個信息為例,雙方各自回答對方最想知道的三個信息,如果一方已經不想知道了,但是另外一方還有更多的信息想要詢問的話,對方可以出錢或者出物資來購買。
當然,三個信息隻是比喻,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來調整,從一個到十個,其實都可以。
“你來我往嗎?”晚風漆黑的眼睛腫仿佛燒起了什麼火焰一樣,在短暫的蕩漾了片刻之後,那火焰便燒了起來,並且越燒越旺,他的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那先來三個?”
餘念聳了聳肩膀,表示同意晚風的提議。
倒是一直縮在門口的守孤城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兩個人,你來我往?我的天啊,這到底是多麼古早之前的遊戲啊!這兩個人到底是多麼古早的老人家啊?
不不不,晚風本來就是一個老人家,但是那個叫做沽酒的女人呢?她好像是剛剛滿六十級啊,算起來應該是一個新人才對,不會知道你來我往這種遊戲的吧,但是她怎麼會知道?
越是在這裡旁聽,守孤城就越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弱智。
彆看守孤城的號碼是28號,很靠前,其實守孤城並沒有進入死亡樂園太長時間,還差一兩個月才到五年,隻不過,他進入的時候,正好碰見了永生之酒從地下組織變成了一個現在這樣一個半透明半公開的組織,陰差陽錯的情況下加入了,所以他的編號很靠前。
但是要說進入死亡樂園的時間長短,他在晚風這種“老人”麵前還真是排不上號。
“你是叫餘念嗎?”
“是的。你怎麼會知道我是餘念?”
“因為我們曾經是同伴。你不是應該死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死了?你活多久了?”
“十一年四個月十七天。你活了多久?”
“不到一年。你是怎麼知道我是餘念的?”
“猜的。”
說到這裡,兩個人的三個信息都說完了,晚風張張嘴還想繼續問下去,可是餘念卻在嘴唇前麵比出了一個收聲的姿勢,她搖搖頭:“好了,到此為止吧,接下的問題,我不想回答你了,但是我想從你那裡知道一些彆的事情,你要錢嗎?”
晚風唇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他搖搖頭:“不用。”
“那這有點違反遊戲精神啊。”
“孤城,你下去給我拿兩瓶酒來。”晚風朝著一直坐在門口的守孤城微笑,雖然他的語氣十分的溫和,但是卻感覺得出來,那聲音中不容辯駁的強勢以及作為上位者的居高臨下。
守孤城這位在死亡樂園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還真的就站了起來,像是一個跑腿小弟一樣點頭答應,開門出去了。
一直到聽到關門的聲音響起來之後,晚風才再一次將目光回到了餘念的臉上,他試圖在她的臉上找到那曾經無比熟悉的東西,可是,他失望了,餘念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裡。
晚風並不是真的想要讓守孤城去拿酒,而是有些不能讓他知道的話要跟自己說,所以直接支開了守孤城,這件事在場的三個人心知肚明,餘念也並不掩飾,她在沙發上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慵懶的問:“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晚風就坐在餘念的左手邊,餘念現在的姿勢可以正好看見他的一舉一動,隻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餘念差點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隻看見這個被稱為永生之酒裡麵的活化石、遠古大佬的晚風忽然就單膝跪下,雙手輕輕的抓住了餘念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臂,聲音也跟著綿軟下去,那低低的聲線中帶著讓人心酸的哽咽。
“師傅,你不認識我了嗎?”
你在我旁邊,隻打了個照麵,五月的晴天閃了電。
這一瞬間,餘念的耳邊一下子就響起了這句歌詞,當然,沒有那麼多的引申的意思,就是字麵的意思,餘念仿佛就在這一刻一道巨大的閃電落在了身邊,將她著實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的就想將對方的手給甩開,但是晚風卻死死的拉著她的手,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掙脫出來,隻能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用一種驚恐到了極點的目光注視著依舊單膝跪在地上的晚風,連她的聲音都變得尖細了起來:“你起來,你在說什麼!”
說起來,餘念覺得自己其實有點社交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