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認識童文平的時候,他談吐大方謙恭,有同理心,還低調不張揚,比同齡人的思想都要成熟。
後來因為屢屢被出版社退稿,在這次打擊中他脾氣開始變得暴躁,經常一點就著,他說是因為自己覺得沒本事,配不上江夢,給不了江夢好的生活,無法向江夢父母交代,他是氣他自己。
當時江夢聽了很感動,也很能體諒他,經常給他鼓勁,讚同認可他,陪著他走過了這段痛苦的路程,也見證了他一步一步走向現在,獲得成功有多麼不容易。
之後不管日子再難,每當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江夢都會儘可能的去體諒他。
童文平也常告訴江夢,說他們能有今天有多麼容易,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為江夢付出了多少,挨了多少白眼,被人戳了多少年脊梁骨,都說他一個窮小子還要不自量力扒著人家大城市姑娘,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現在她江夢不過是受一點委屈又怎麼了,他自己為了她受的委屈一點也不比她少。
就是因為她的一次次妥協,一次次的善解人意,一次次的自我“勸解”,讓童文平脾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會擺譜,架子也越來越大。
她好累,這樣的日子過得真的好累,她厭倦不堪,疲憊不已。
她已經忘了自己上次開心的笑是什麼時候了。
三年前?五年前?還是十年前?
又或者是更遠的時候。
不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到要跟著明浮一起去采蘑菇的時候,她有過開心,有過期待的。
想到這,江夢心中也有了一個決定,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想好了。”
*
江夢跑開之後,童文平確實有過一絲慌張。
畢竟是第一次對江夢動手,他第一感覺還是後悔的。
不過他的愧疚不全是對江夢,更多是後悔在節目上,當著觀眾的麵動了手。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肯定有很多人在罵他。
其實罵聲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
【媽的!他動手了,他居然真的動手了!氣得我渾身發抖,要是我有超能力就好了,真想穿過屏幕上去扇他二十個大耳刮子!】
【江夢是不是傻子,跑什麼跑,被打了扇回去啊!給我氣的!要是有男人敢扇我,我絕對當場還他兩個**鬥】
【這種話口頭說說就是了,真要遇到家庭暴力,彆還手,趕緊跑,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女人在力量上是拚不過男人的】
【童文平真是隻狗,敗壞我們男人的形象(對不起我不應該罵狗)】
【這個下頭男打人打的那麼順手,不是第一次動手了吧】
【靠靠靠!我忍不住了,我可以報警嗎?】
【報警了算了吧,那種被打出血的警察都不會管,最多隻是口頭警告,當成家庭糾紛處理】
【童文平被拒稿不是事實嗎,為什麼就聽不得自己老婆講實話?我偏要說,童文平你被退稿了退稿了退稿了,你就是江郎才儘,寫的東西都是垃圾,你的劇本以後都沒人收,收了拍不了,拍了部部撲街,氣死你!】
【為什麼惱羞成怒這還想不明白嗎?被戳到痛腳了唄,彆人罵他江郎才儘,寫不出好東西,罵的都是大實話,他的火氣沒辦法向網友撒,但是老婆不是外人啊,能當他的出氣筒,張嘴就能罵抬手就可以打】
【家人們,童文平打的不隻是他老婆的臉,是我們所有人的臉】
【私德有問題的人能寫出什麼好東西來,如果以後下頭男的劇本有公司收,我就去舉報,讓他的劇本拍不成】
【算上我一個,我也要獻上我一份小小的力量,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童文平還不知道,他這一巴掌可能會影響自己以後的事業。
他以為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江夢的態度,把江夢哄好了,隻要江夢不計較,一切都好說。
網友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總不能還管人兩口子的事吧,兩口子你情我願,扇耳刮子也可以是一種情趣。
好在江夢很好哄,隨便說兩句好聽的話,就能把她哄好。
既然要道歉,童文平還是擺出了道歉的態度,他放棄了要登山看火山湖的想法。
決定先把家裡的頂棚修好,還突然善心大發,開始收拾起了江夢沒收拾完的餐具。
此時景夜跟徐威行回來了,看到童文平在乾活,還以為天要下紅雨了。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意外地挑了挑眉,但都沒有跟說話童文平說話,隻當自己沒看見他。
他們把棕櫚葉放下,按部就班的開始加固房子,修補頂棚。
童文平不像他們倆,熟悉附近的資源,知道哪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即使他對島上熟悉他也不想去,他都二十年沒乾過農活了,不會乾,也不想乾了。
比較幸運的是他屋頂的棕櫚葉沒被吹遠,隻是被雨打到地上了。
地上的棕櫚葉破是破了點,但也不是完全沒用,平鋪開來,堪堪能遮住屋頂,勉強夠用了。
他就把地上的棕櫚葉拾掇拾掇,重新蓋回了房頂。
童文平蓋頂棚的本事不怎麼樣,繩結也不會係都忘完了,棕櫚葉放上去就往下掉,一用力,乾燥的棕櫚葉就斷成兩截。
他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兩個小時,喘的像條狗。
景夜觀察了童文平好一陣,越看他越覺得奇怪。
“徐威行,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或許吧。”徐威行也沒看懂童文平這唱的是哪一出。
“是不是江夢姐一個人走了,去采蘑菇了,他沒辦法,才自己動手?”
沒等徐威行開腔,景夜先自我否定了。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江夢采蘑菇去了,不管他們的房子,他就更不會管了,他溜的更快,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乾活。”
這幾天的相處,景夜早就了解童文平是什麼樣的人了。
景夜百思不得其解,但絕對不會開口去問童文平。
很快他的疑問就揭曉了,因為江夢回來了,還是跟他妹妹一起回來的,帶著一背簍的新鮮菌子。
“不會吧,還真被我猜對了?”景夜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可緊接著,他也發現了江夢臉上的異樣。
他眉頭一緊,淩厲的眸子轉向了童文平。
這時候童文平一溜煙地跑過來了,他注意到江夢回來後,就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活兒。
看到江夢是跟明浮和白茵茵一起回來的,他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擔心明浮找他的麻煩,雖然他不怕明浮,但這個小姑娘有點煩人,中午說話還咄咄逼人,他哥哥也不是個神省油的燈,合夥起來攻訐他就麻煩。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江夢,江夢的態度最重要。
他一路走都帶著笑臉,大約是他在外應酬慣了,他的笑容給人的感覺很虛偽,一點都不真誠。
童文平就用這樣虛偽的笑容,同樣的去應付自己的老婆。
因為平時在家對待江夢的時候,他很吝嗇自己的笑臉,向來頤指氣使高高在上,還喜歡擺臭臉。
以至於他自認為自己很有誠意,已經是極力討好的姿態了,殊不知他現在的樣子反倒讓人反感不適。
他親切的呼喚了江夢以前的小名。
“小夢你回來了,我聽了你的話,今天沒去登山,已經幫你把活兒都乾完了,不僅幫你把餐具收拾了,你再看看咱們的房子,是不是跟新的一樣?”
童文平隻字不提自己前麵的錯,以他對江夢的了解,江夢肯定不會在外人麵前說他的不是。
所以他沒必要在外人麵前提起,他相信江夢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著這個台階就下了。
如果江夢想要他道歉,他也可以道,但那是他們夫妻的事,沒必要當著外人麵說。
江夢聽到他叫自己“小夢”,睫毛顫了顫。
這是好久之前的稱呼了,以前童文平追她的時候就經常叫,後來他有了名氣有了架子,便不再用這個昵稱了。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還是為此感動,追憶起他們的曾經熱戀的過往。
但現在,她的心如硬鐵,因為她知道,這一聲“小夢”,曾經的昵稱也不過是童文平的算計。
以為她還跟以前一樣,聽到這聲昵稱就會動容?
不,她已經不會了。
隻會更心冷。
童文平還在繼續笑著,對江夢說:“這都是你們去林子裡采回來的菌子?采了這麼多,都累壞了吧,真是辛苦你們了,江夢你也累了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兒,順便看看我剛修好的房子,檢驗一下我的勞動成果?”
他伸手要去抓江夢,也是想把江夢帶走,更方便他跟江夢說話。
“不。”江夢退後了一步,躲開童文平的手,冷冷的拒絕他。
童文平皺了下眉,提防著明浮跟景夜,又重新笑著跟江夢說好話。
“是不是累了心情不好?回去躺著我給你按一下,你以前不是老誇我按摩技術嗎?好久沒給你按過了,你再看看我的手法有沒有生疏。”
事實上這都是大學時候的事了,江夢能想到的,童文平對她的好,好像都在大學裡,離開學校後,他帶給江夢的,似乎隻有痛苦。
明浮抱著手看童文平作戲,看得精精有味,其實一點沒有要插話的意思,童文平完全是多慮了。
童文平越是提以前的事,江夢越是痛苦。
心裡的想法脫口而出:“我要跟你離婚。”
明浮挑了下眉,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而景夜則震驚不已,他還以為江夢這兩口子能鎖死一輩子呢,江夢為什麼突然想開了。
童文平懵了一下,隨即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他帶著隱忍的怒意,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在警告江夢,不要亂說話。
江夢一字一頓,清晰的說:“我要跟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