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亂叫,”
謝辰揚微微靠前,放低聲音,
“母親,這裡人多口雜,我們還是進去說為好。”
柏母也看到了那些頻頻望向他們的人,沒有猶豫:“進來吧。”
……
正廳。
一路走來,柏母冷靜了不少。
她坐在主位上,讓人給謝辰揚他們倒茶。
謝辰揚看向柏母身後低垂著頭有些心不在焉的大丫環烏雨,挑了挑眉:“這位姐姐怎麼不敢看我?”
柏母聞言偏頭看了一眼。
烏雨額前劃過一絲冷汗,聲音微顫:“奴婢不敢直視少爺。”
謝辰揚冷笑:“母親還沒認我,你就叫我少爺了?”
烏雨:“……”
柏母也發現不對了,她擰眉:“雨娘,你在抖什麼?”
烏雨:“奴婢……”
謝辰揚笑出聲:“我怎麼看著你有些心虛呢?”
能不心虛嗎?
烏雨這些年來一直在愧疚著,儘心儘力的照顧柏母,努力補償柏玉韜。就在她覺得這一切都將成為秘密,再不見天日的時候,長得和柏莊一模一樣的謝辰揚來了。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什麼。
慌得不行。
她努力保持鎮定,身體卻不受控製。
她幾乎可以想到,真相被戳穿後,她會得到什麼下場。
柏莊從來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當年她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雨娘!”柏母沉下了臉。
烏雨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阿撒坐在一旁不動如山,看著麵色嚴肅,實則在走神的默記一路學習的中原話。在聽懂他們對話時,還欣喜地抖了抖眉。
楊芙水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
就連艾修也是一副正經的模樣,麵色平靜的坐在謝辰揚身旁,隻偶爾的摸摸耳墜,理理衣裳。
柏母心中一寒:“雨娘,你知道什麼?”
烏雨哪裡敢說,支支吾吾的,無法開口。
……
柏莊接到管家的消息後就立刻趕來,一到正廳就看到了自家夫人沉著的臉和跪在地上的烏雨,大步走到柏母麵前拿起茶杯一飲而儘:
“究竟怎麼回事?”
謝辰揚看柏莊也到了,謝辰揚才步入主題:“我與家人本在東樂城好好生活,有一天卻有個怡州城來的世家子闖入我的生活。欺騙我的信任,將我丟下海,燒死我父母,害我妹妹流落青樓。”
柏莊聽到他說話才把目光投向他。
饒是已經聽管家說過他和他長得相似,也被這幾近九成的相似度給驚了一下。
還有一成不像,他眼睛不像他。
“我們一家人從未到過怡州城,我原本不知道為何那世家子要如此害我們。直到我發現,”
謝辰揚看向柏莊,
“我與您長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柏莊當然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柏母的事,所以他沒想過謝辰揚會是他的私生子。
他坐到柏母旁邊:“那個世家子,是誰?”
謝辰揚:“李承望。”
柏父看向管家。
管家立刻道:“城西李家,近年來已經落魄了,如今李家隻剩下了李承望和他的母親。”
柏莊指節輕扣桌麵,望向謝辰揚:“你查到了什麼?”
謝辰揚瞥了一眼還跪著的烏雨:“也許這位一看到我就心虛的婢女知道些什麼。”
柏莊沉聲道:“烏雨,你是現在坦白,還是等我嚴刑逼供?”
烏雨的心裡早就搖搖欲墜,此時麵上沒有一點血色。
柏莊:“陳叔,去把她的丈夫和兒子帶來。”
烏雨頭磕在地上,顫聲道:“我說,求老爺放過我的兒子,我什麼都說!”
她與丈夫成親多年,本是不情不願的。
但夫妻多年,他們好不容易有了兒子,兒子如今才五歲,她疼得緊,此時本就瞞不住了,她又怎能牽連孩子?
烏雨顫抖著將當年的事情一一道來。
泣不成聲。
“奴婢後麵便後悔了,但那家人是逃難的,不知去往何處,不知少爺是否還活著,奴婢不敢說……”
柏莊黑了臉:“陳叔,帶下去!”
管家應了一聲,讓人把烏雨拖了下去。
柏母眼圈一紅:“小韜長得不像我們,我也從未多想……沒想到,沒想到……”
這時,一直安靜著的楊芙水抬起頭:“或許他長得像我,我長得與父母都相似。”
柏父和柏母同時看向了楊芙水。
他們還真從她臉上看出了寵了十多年的兒子的痕跡。
柏母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寵了那麼多年的兒子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的親生兒子在邊城受苦……想到這裡,她心中一痛。
隨她陪嫁,一直伺候多年她信任有加的烏雨是罪魁禍首……
柏母呼吸一緊。
柏父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無緣無故,那個已經落魄的世家公子李承望為什麼要去殺害他謝辰揚他們一家?
柏莊眼神暗了暗:“玉韜可在?”
管家搖頭,頓了頓:“少爺和一些世家公子去騎獵了,李承望也在。”
柏莊:“去把他帶回來。”
管家:“是。”
他沒叫人,親自往外走去。
柏母抹了抹淚,凝望著謝辰揚,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謝辰揚:“我們一路趕來,有些累了,母親能給我們準備房間休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