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奪酒的人是自家哥哥後, 秦朝雪方才醞釀出的氣勢頓時煙消雲散, 她穩住自己的情緒, 狡辯:“香檳不算酒。”
然而剛抬起想要拿回酒的手下一秒就被男人按下去,秦漾垂下視線,半是嚴厲半是無奈地哄:“聽話。”
他順手從侍應生手中端了杯橙汁放進秦朝雪手裡,溫文爾雅道:“乖, 喝這個。”
秦朝雪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誰要是跟她硬剛, 她指不定就要跟人對著乾到底。但最不見血也最狠的莫過於溫柔刀,秦漾總這樣好脾氣地哄著寵著,她連反抗的心思都懶得生了。
接了橙汁小口小口地抿著, 沒了美酒助興, 剛才還覺得津津有味的狗咬狗吃瓜畫麵瞬間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秦漾也不想讓她聽那邊三個女人的陰陽怪氣, 不露聲色地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離現場。
“你怎麼來了?”
兩人這句說得異口同聲。
秦朝雪昂著頭看他,他沒有多言,言簡意賅地解釋:“跟裴家還有些合作,你呢?”
其實在聽到她來了這裡後, 秦漾心中就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與不安。
他知曉曾經的秦朝雪有多重視裴修安, 儘管現在她一言一行都表達著不想再跟那個男人有所牽扯,甚至在他跟裴修安對峙之時選擇拉著自己的手, 但是受過偏愛後更無法忍受被放棄。
眼見著她又站到了與裴修安相關的地方, 如今的他竟會生出讓自己都害怕的嫉妒與不甘。
他俯首凝視著跟前的小小少女, 輕聲問一句:“你是來給他慶祝生日的嗎?”
秦朝雪正低垂著頭認真啜飲杯中果汁, 聽到秦漾這句話後沒忍住, 抬頭笑得眉眼彎彎:“你看我兩手空空的樣子,像是來給他慶祝生日的樣子嗎?”
纖細的手指偷偷伸出去,指了指那邊還在撕逼的裴家母女跟薑暖:“喏,我是來看熱鬨的,你不知道吧?裴家今天估計會宣布裴修安跟薑暖訂婚的消息!”
整張臉上沒半點吃瓜群眾想看到的黯然神傷和心碎欲絕,滿滿的都是發現八卦的快樂與喜聞樂見。
剛才喝香檳也不是以酒澆愁,而是歡欣慶祝,估計服務生要再端來一份瓜子,她能一邊吧唧吧唧嗑瓜子一邊喝酒拍手叫好。
“……”秦漾默然,心中懸著的那股氣也悄然穩落下來,不過香檳還是沒還她,而是自己端著喝了。
“誒那是我——”
秦朝雪還沒來得及說自己剛剛都喝過一口,就見秦漾已經拿著杯子湊到唇邊一飲而儘,她隻好默默閉嘴裝不知道了。
行吧,反正是哥哥的話……那就不要講究那麼多了吧。
秦漾說是要來談生意合作的事,但是真有相熟的合作夥伴圍上來時,又用客氣卻不容商量的語氣將他們全都打發走,相較之下倒更像是擔心她在裴家的地方又受委屈,特意過來撐腰的。
他本來想直接把妹妹帶回去的,但是眼見著秦朝雪一副看熱鬨不想走的樣子也隻好作罷,安安靜靜地帶著她坐在角落,時不時還為她取些點心過來。
任憑宴會上的人如何熱鬨全不關他們的事,安靜吃就得了。
然而裴家人是低調不下來的性子,往年裴修安的哪一次生日宴會不是大肆操辦,又是遊艇派對又是莊園派對,今年為了遮掩跟薑暖的醜事所以隻在自家酒店舉行,但是跟低調兩個字還是不沾邊。
比如現在,那邊不知什麼時候就來了一整個管弦樂隊,演奏的是貝多芬的G大調小步舞曲,身著各色禮服的來賓紛紛步入舞池開始翩翩起舞。
在角落吃著小點心的秦朝雪很快樂地跟哥哥分享:“你看那邊的姐妹那條絲絨長裙真好看,那邊那個的小魚尾裙也很不錯啊。”
秦漾眼光柔柔地看著她,寵溺笑著:“那我等會兒去問她們的裙子是在哪兒買的。”
她連連擺手:“那倒不用,看看賞心悅目就夠了,我也不喜歡跟人穿一樣的。”
這一點她跟原身都是一個德性,衣服用品都喜歡用獨一無二的,不過她更挑剔一些,像裴修安那種二手男人她也瞧不上。
裴修安正心不在焉地跟薑暖跳著舞,眼神在人群中尋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他鬆開攬著薑暖的手,下意識地就想朝著那個角落走去,然而薑暖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攔著他。
“修安,你想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嗎”她仰著臉,壓低的聲音透出一股威脅意味。
來的全都是西城有頭有臉的人,要是薑暖在這兒聲張出什麼東西,那裴修安跟裴家的臉的確都丟完了。
他盯著薑暖片刻,嗤笑:“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拿捏住我了?”
薑暖被這冷然的語氣嚇得舞步一亂,卻強作鎮定:“我沒有,隻是秦朝雪現在已經對你不感興趣了,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這話正戳到裴修安的痛處,他的目光望過去,隻見秦朝雪正笑眯眯地坐在秦漾身邊說著什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跟以前眼中隻有他的樣子全然不同。
秦漾是她名義上的哥哥也就算了,更讓他惱怒的是,過了會兒又來了個模樣儀態樣樣都遠勝他的男人坐在秦朝雪對麵,正是今天與她攜手同來的齊霽。
看這親密的樣子,哪裡是簡單的合作關係!
他的眼中已帶了自己都覺察不到的隱怒與酸澀。
秦朝雪總覺得自己被彆人盯著,不同於舞台上的那種注視,這目光怨念頗深,盯得她頭皮發麻。
剛才正與秦家姐弟談《上古》這部電影投資問題的齊霽覺察到她表情的微妙變化,停下話題問道:“怎麼了?”
她用紙巾按了按嘴角,凝眉:“像是被什麼變態盯著似的,渾身不舒服。”
從秦朝雪的角度看不見,但是齊霽一回頭就與裴修安的視線對上了,他不動神色地挪了挪位置,正好把身形嬌小的秦朝雪給擋完了。
“估計是有人認出你了吧。”
秦朝雪也沒在意,那種古怪的感覺消失後,她繼續認真地同齊霽和秦漾商量著該請哪個特效團隊以及造型師,半點都沒有要理會裴修安的意思。
這讓白盯了這麼久還擺出最深情目光的裴修安心痛不已。
一曲舞畢,他鬆開了薑暖的手,用警告的語氣對她說:“你在這兒老實點,要敢出來搞什麼事情,今晚我就算拚著丟人也要把你趕出裴家!”
話剛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就轉身朝著秦朝雪坐著的角落走去。
薑暖喊了他一聲,他卻頭也不回。
這時,裴茜茜像是背後靈似的陰魂不散飄過來,陰陽怪氣地來一句:“哎呀你看看你,留得住男人的身子也沒留住他的心,還不如放棄死心吧。”
眼見薑暖不理她,她又加大了力度:“不過也沒事嘛,男人嘛花心是正常的,特彆是我哥哥還年輕,等他年紀大點兒收了心指不定就又瞧上你了,不過那時候估計你也人老珠黃了,肯定又會出來好些漂亮小姑娘,你是真沒戲了,還是放手算了,反正我們裴家給你的那些資產已經夠你舒舒服服地過下半輩子了。”
以前裴茜茜用這種尖酸刻薄的話懟秦朝雪的時候薑暖都隻覺得悅耳動聽,現在輪到她自己了,就氣得想撕爛裴茜茜的嘴。
然而現在到處都是賓客,她隻能強裝出溫柔賢淑的樣子挽住未來小姑子的手,溫聲道:“茜茜,你以前不是很希望我跟你哥哥在一起的嗎?現在怎麼也變了呢?”
“那是因為你先拿當年的——”邊上已經有八卦群眾悄悄靠過來了,裴茜茜的話硬生生止住,她甩開薑暖的手:“反正我們裴家人現在沒一個喜歡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
裴修安去找秦朝雪的時候沒有避諱任何人的目光,他迎著所有人的探究視線走到了秦朝雪的跟前,然後對著她微微彎腰伸出手。
這是共舞的邀約。
語氣一如既往的霸道,不像是請求倒像是通知:“我還差個舞伴。”
坐在外側的秦漾一動不動沒有要起身讓開的意思,他微微垂下視線,悄然看向秦朝雪探尋她的表情變化。
齊霽掩唇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緩聲開口解圍:“不巧,我剛剛邀請了秦小姐共舞,裴先生怕是來晚了。”
秦朝雪感慨,不愧是大善人齊影帝,真是樂於助人。
不過她壓根不覺得拒絕裴修安的邀約是什麼值得為難的事,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她心情頗為不錯地捏了塊小曲奇放進他的掌心。
“這是曲奇小餅乾。”
然後又選了個放過去,“這是千層小餅乾。”
再選個軟心芝士的送給他:“這是芝士小餅乾。”
對上男人充滿求知欲的眼神,秦朝雪笑得和藹可親。
“那麼請問想跟我跳舞的你,算哪塊小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