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止趕回來的很快, 他可以鎖地成寸,撕破時空。隻是因為混沌魔宮被他離開前設下了聖君也無法直接闖入的陣法,這才在門口稍微耽擱了一下。
可即便陸止如此之快, 聞人羽還是已經先一步搞定了顧培風。
顧培風是真的蠻廢物的,即便多活了幾百年,也都是靠丹藥堆砌出來的修為, 根本不足為懼, 連顧驚白說不定都可以越階殺了他, 更不用說已經是準聖的聞人羽。
並且, 聞人羽還動作利索的通過顧培風, 找出了就藏在魔宮下麵的居胥魔尊。
居胥魔尊已經奪舍了年輕版顧驚白的人造軀體,防盜係統啟動, 他此時正被困在人造軀體裡進出不得,魔狼圖和搭載了小助理分機的弓箭就放在一起, 等待著被世人發現。
聞人羽的眼睛都紅了, 問君劍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鳴:“你竟敢如此褻瀆師尊的遺體,你該死!”
居胥魔尊被看到如此狼狽的一麵, 也是難堪至極,隻不過他現在不能動,隻能躺在那裡, 宛如一個癱瘓,哪裡也走不了。他的嘴不肯落入下風的譏諷著:“哈,我早就和你說過,你會為你的背叛付出代價!師尊?你這樣的人也配有師尊?若不是顧是這個虛偽的小人橫生枝節, 我怎會淪落至此?他活該,他早就該死了!”
顧驚白想起了當年居胥魔尊每每朝他看來宛如淬了毒的眼神,他一直很奇怪居胥魔尊對他多大仇, 這種恨到底源自於哪裡,如今總算可以揭秘了。
因為聞人羽。
雖然顧驚白很快又陷入了更多的疑問裡,好比聞人羽和居胥魔尊到底是什麼關係?他隻是收了聞人羽為徒,為什麼就可以讓居胥魔尊這麼恨?恨到了居胥魔尊小心謹慎布置數百年的計劃,不惜暴露也要給聞人羽送去挑釁之信?這是怎麼樣的一種神經病啊。
顧驚白當年就不是很懂魔修的腦回路,如今亦然。
聞人羽已經不想再和居胥魔尊廢話,單手解印,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上前就要把居胥魔尊的魂魄從物我聖君的遺體裡逼出:“你不配用我師尊的嘴說話!”
顧驚白不能再作壁上觀了,不得不現身,開口阻攔:“等等。”
天道在顧驚白身上設下的障眼法,其實有點類似於一種心理暗示,隻要他不開口,彆人就無法意識到他在那裡。而一旦他吸引了彆人的注意,暗示就會不攻自破。
隻有五六歲模樣的顧驚白,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站到了聞人羽眼前。
聞人羽眯眼,看著這個突兀出現、卻隻有築基修為的孩子,哪怕被憤怒的情緒所支配,他也永遠不會對小孩子出手:“魔君之子?”
顧驚白現在用的人造軀體和他本人小時候比較想,而他當年用的人造軀體,則和顧是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兩個人造軀體的外表現在是截然不同,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的。雖然靈魂是一個,但在天道的幫助下,不會有任何人能夠發現顧驚白的不妥之處。
這在之前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照拂,在當下就……
顧驚白這才意識到,他和聞人羽之間,相隔的是白玉京的整整三千年。如今他已經不再是他一手養大的弟子,他也不是他的師尊。他們隻是萍水相逢,在混沌魔宮相遇的兩個人,一個是聖人之下無敵手的準聖,一個是背負了魔君之子身份的私生子。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要求聞人羽做什麼。
他也不應該再承認他的身份。在他決定假死離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切斷了與這個世界的所有聯係。長痛不如短痛,這是他曾經說過,也是如今還在堅守的。
“請道尊聽我一言,雖然我這個樣子好像沒什麼可信度,但我還是鬥膽請您相信我,現在讓居胥魔尊離開物我聖君的遺體,才是後患無窮。”
聞人羽的冒著藍色水紋的手,離居胥魔尊的距離隻有一個小指的距離。
居胥魔尊都恨不能自己迎頭去撞上。
但就是這個咫尺天涯,注定要成為居胥魔尊可望而可不及的永恒夢魘了,他還在試圖不斷的挑釁聞人羽,嘴裡罵的話越來越臟,無所不用其極。
可他一旦急了,破綻也就出來了。
“你想讓我放你出來?我偏不。”聞人羽挑眉,居胥魔尊挑釁的信是真,他如今在利用他也是真。若沒有眼前這個孩子的提醒,他說不定真的要釀出禍患了:“師尊一世英名,算無遺策,他隕落之前肯定想到了會有人利用他的遺體,好比你這樣的宵小之輩,自然也就會有後手。怎麼樣?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
居胥魔尊徹底出離了憤怒,他在這暗無天下的魔宮地下不知道已經被困了多久,本來覺得這裡安全,才決定在這裡進行二次奪舍,卻反而成為了囚禁自己的牢籠。他滿腔都是對物我聖君的怒火:“卑鄙小人!”
聞人羽卻在這樣的辱罵聲中,徹底冷靜了下來:“你越是跳腳,就說明你被踩的越痛,雖然師尊不在了,但我會替他對你說一聲承蒙厚愛的。”
“!!!”居胥魔尊簡直快要被氣死了,放棄了針對物我聖君,轉而攻擊起了聞人羽,“不過小小劍奴!若沒有我,你早就死了,我能看上你,培養你當我的人劍,是多大的抬舉與榮幸。你這個白眼狼不知道感恩,還盜走了我的問君劍!”
顧驚白“啊!”的一聲,終於全部連上了。
很多很多年前,年輕的他剛來白玉京,因為降落失敗,誤入一座魔窟,解放了裡麵無數“人類”貨品。其中的人劍聞人羽,是一名劍修的“訂單”。
沒想到這麼巧,居胥魔尊竟就是那個劍修。或者說也不算巧,這應該是個互為因果的事。顧驚白救走了聞人羽,居胥魔尊失去人劍和問君劍,不得不棄劍道入魔重修,魔功大成的他恨死了“盜劍”的顧是,想要報仇,卻發現他強,“顧是”更強,已經是聖君了。
大仇難報,居胥魔尊就隻能走點歪門邪道了,好比挑起聖君魔君之間的戰火,然後才有了如今這一出。既可以報仇,又能成就聖位,成為白玉京這天上地下的第一人。
居胥魔尊也是真的蠻敢想敢乾的,可惜……
毀在了時空管理局的防盜係統上。怎麼說呢,運氣E就不要隨便搞事了呀,為什麼反派就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是幸運錦鯉的主角專屬。
顧驚白長歎一口氣,看居胥魔尊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憐愛。當然,他也要反思自己,年輕的時候做事還是不夠注重細節,連自己弟子和居胥魔尊這樣一條暗線都沒有看出來。
想想居胥魔尊那一屋子的靈器戰利品,也就有了根源上的解釋——他自從失去了人劍,就因為執念過深而入了魔。在大戰之前,給聞人羽送信,大概率也是真的就隻是為了挑釁、炫耀。臥薪嘗膽這麼多年,他眼瞅就要成功了,無論如何都憋不住,先恐嚇一下聞人羽也沒什麼解釋不通的。
聞人羽在看到居胥魔尊的信後,才會在大戰之前,前往顧驚白的屋前執著的想要跟隨,他怕居胥魔尊對他師尊不利。
真相就藏在細節裡。
可惜,顧驚白卻是在很多年以後才看到的這一切。
“你說該怎麼處置他?”聞人羽做事很果斷,既然判定了居胥魔尊迫不及待想出來,也就代表了剛剛阻止他動作的孩子是對的。不一定會百分百站在自己一邊,至少是與居胥魔尊敵對的,他願意付出更多的信任給這個孩子。
說來可笑,聞人羽本已經覺得,除了師尊他再不會如此輕易的對任何人付出信任,可眼前的孩子打破了他的這一認知。
也許真的如師尊所說,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他已經在慢慢遺忘童年帶給他的創傷。
聞人羽感覺自己的境界稍稍有了鬆動,回去之後閉關百年,再提升一個小境界不是問題。真是因禍得福。
“我……”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節奏大師.掉鏈子王者.陸止,急匆匆的從外麵趕了過來,抱起顧驚白,就查看起了他的“傷勢”,生怕顧驚白受到了什麼傷害,全然忘記了顧驚白還有救生艙這一回事。
聞人羽整個人都炸了:“混沌魔君,你竟還活著!”
陸止充耳不聞,對著顧驚白就是一頓檢查,嘴裡還在不斷的問:“沒事吧?我一聽天道說居胥魔尊在這邊就趕過來了。你快要嚇死我了。對不起,我不該剩你一個人在這邊的,我到底在想什麼,我……”
聞人羽從沒有看見過混沌魔君如此有人性的一麵,手上提起的劍都稍微有了遲疑。
陸止已經攔下了所有想要入殿的魔修,給大殿設下了陣法,不會給居胥魔尊任何逃跑的機會,他現在是插翅難飛。在確定了顧驚白真的沒事後,陸止這才意識到,自己來的很不是時候,他開始圓謊,抱著顧驚白,對聞人羽道:“我既是混沌魔君,也不是他。”
聞人羽雖心中還對魔君有所忌憚,可也是明白的,若他所知道的那個混沌魔君還活著,他根本不可能還站在這裡和他好好說話。準聖與聖君雖然差了一個境界,卻是人類與神仙之間的溝壑,或者修士與天道的區彆。哪怕是聞人羽,在混沌魔君麵前也過不了一招半式。換言之,他能活著,就已經證明了對麵至少是友好的態度。
聞人羽很快就想通了:“您是魔君的善屍?”
修士想成聖,渠道有好幾種,其實就有“斬三屍”的說法。“三屍”在道教文化裡,也代表了人的三種“惡欲”,斬掉善屍、惡屍和自我屍的過程,其實就是斬斷自己最大的執念,斬得三屍,方證聖位。
混沌魔君走的什麼成聖之路一直是個秘密,他有善屍也就成為了一種合理猜測。
陸止和顧驚白同時在心裡給博學多才的學霸聞人羽同學點了讚,可以的,要的就是這種我們不需要解釋,你已經明白的精神,很有前途啊小夥子。
陸止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道:“我需要問居胥魔尊一些事,等我搞定了,我保證還給你一個乾乾淨淨的師尊遺體,成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