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被晶體“拱”出來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就方自明觀察的這一小段時間裡,唐煜手上那個巨大的創口已經長上一層薄薄的新皮,隻不過表麵仍然凹凸不平,隱約能看見皮下呼之欲出的筋肉與骨骼。
方自明莫名打了個哆嗦,趕緊放下那隻手,不敢再多看了。
“我被砸中的時候,是不是也經曆過這麼一套程序?”他低頭扶住胸口,隻聯想了一下那副畫麵,立刻氣息奄奄:“胸口破個洞什麼的……還,還是彆想了……”
不過,當下基本可以確定,麵前躺著的家夥多半正在和番尼之石進行融合。就是不知道兩者融合會不會存在失敗率,成功了就是進化,那失敗了又會如何。直接死亡嗎?
方自明在心裡琢磨著,他自己對這事兒也是一知半解,此時再沒有另一塊兒番尼之石引動他心中邪念,頭腦尚算清醒,便早就熄了搶奪晶體的想法。既然地上這哥們兒已經中招,倒不如趁他昏迷期間,留在這裡,也好觀察一下番尼之石是如何與人類進行融合的。
既已打定了主意,方自明乾脆將地上的男人半扶半抱起來,又費了些功夫架起他的右臂,扛著人一點一點往床鋪的方向挪。
“靠,你這家夥,到底吃什麼長這麼壯的啊。”他咬著後槽牙,抽空在男人緊實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邊使出渾身解數向前移動:“外表看著一點兒贅肉都沒有,怎麼扛起來跟頭死豬似的,死沉死沉。”
也就是對方沒醒,方自明才敢如此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地去摸老虎屁股。
從臥室門口到窗邊的單人床,隻幾步路程,他硬是磨了五六分鐘,總算將人全須全尾弄到了床鋪上。
擔心對方真的被燒成弱智,方自明在屋裡找了塊兒毛巾,浸濕後搭在他額頭上。做完這一切,青年這才有空喘上口氣,蹲在床邊宛如死狗,心說這樣不行啊,以前怎麼沒覺出自己身體素質這麼菜呢,看來健身房計劃必須儘快安排上啊。
“不過,帥哥的肌肉摸著倒是真不錯。”他咂了咂嘴,三根手指來回摩挲,似在回味剛剛的手感。
說完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悵然若失:“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不行,下午我就去舉鐵……唔,算了,還是先從跑步開始吧……”
如此胡言亂語了一通,他重新站起身,一邊活動著僵硬的肌肉,一邊在狼藉的臥室裡慢慢踱著步子,並最終在靠近門口的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之前男人用來威脅他的那把匕首,此時還筆直的豎在地麵上,因為有三分之一的刀刃都深深陷入了地磚以下,這讓它看起來像個小樹樁似的,可以說是豎得非常穩了。
“這……地板磚都能插出這種效果,這家夥真是個普通人嗎?絕壁不能夠吧。”
匕首旁的地板上還灑落著零星血漬,方自明一拍腦門,之前被番尼之石影響得頗深,他到此時才突然想起,之前兩人發生肢體接觸時,自己的耳垂仿佛被這把小刀割破過。
青年於是順手在左耳上摸了一把,那處軟肉上的傷口已經自行凝出了血痂,雖然沒在流血,但摸著的時候還是一抽一抽的疼,方自明忍不住罵了句臟話,心底又將唐煜吊起來狠狠抽了個爽。
不過罵歸罵,地上的凶器還是要回收的。
方自明在那匕首旁蹲下來,握住刀柄試探性的往外拔了拔,匕首紋絲不動。
此時就能非常明顯的看出來了,這把戰術刀被他主人釘得極其結實,可見當時持刀者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將這麼一柄利刃插在了他的脖子旁邊。
“……真是個瘋子。”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背後生出一層冷汗,神情恍惚道:“剛剛他萬一紮偏那麼一點兒,那我現在豈不是已經涼了。”
媽的,他活了二十四年,還真的從沒遇見過這種,會在打架時直接紮脖子的狠角色。
方自明兀自盯著那把匕首,隻覺得自己越看越怒。看了一會兒,青年鬆開刀柄,回身走到床前,照著男人臉上狠狠搗了一拳。
男人一張俊臉歪向裡側,他仍然緊緊擰著眉毛,對外界的乾擾無知無覺。
居高臨下欣賞了一番這人的熊貓眼,方自明頓覺清爽無比,心滿意足地念叨:“讓你拿刀戳我。來而不往怎麼行,我可隻揍了你一拳,咱倆這就算兩清了。”
偷偷找回了場子,青年複又折回去,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將匕首拔|出來。他在床腳拾到被男人扔在地上的牛皮刀鞘,收刀入鞘後,方自明麵色自然的把這柄凶器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廢話,這東西當然是要自己收著了,難不成還要還給那混貨,等著他再戳一次自己脖子嘛?當然不能夠。
收好了刀,方自明這才安下心,總算想起來處理一下耳朵上的傷口了。
方自明結合自己的情況,約莫著番尼之石的融合至少也需要幾天時間,對方現在睡得宛若死狗,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好好研究一下102房間與鏡中界的關聯契機,究竟是某件物品,還是某個人。
“這感覺真奇特。”他自言自語道:“等他再睜眼的時候,也許我倆就是同類了,說不定他也能進入鏡子的世界呢?”
那邊的世界寂靜得可怕,待得越久,他的心理狀態就會越糟糕。
方自明真的、真的太需要一個可以交流的夥伴了。
退一萬步講,即使不能成為同伴,關係惡劣點兒也無所謂,隻要對方是個活人,且能時不時跟他說說話,鬥鬥嘴,就算兩個人見了麵隻會叉腰罵街,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青年歎了口氣:“這麼一想,我又覺得那家夥其實也挺不錯的。”
耳朵上的血漬很快被清理乾淨,鑒於目前不管是在鏡中界還是現實世界,大部分鏡子都無法投映出他的鏡像倒影,方自明隻能用手輕輕觸摸傷口,通過指腹的觸感勾勒它的大致長度。
很快的,青年又有了新的發現——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摸著耳垂上那條大約四五毫米長的傷口,總覺得裂口兩端的距離,似乎比之前在臥室裡摸的時候要短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