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被女人這一嚎麻痹了手腳,站在那裡不是,走了也不是。
此次刺殺顯然是有預謀的,不說向來戒備森嚴的皇宮是如何隱匿幾十號黑衣人的,就說這一頓亂刀劈砍下來,文臣死傷將近一半,武將雖然好一點,但是掛彩的也是不少。
看起來主要的目標像是皇帝,但是仔細品品,又像是單純的示威,瞬間就能讓原本規矩的朝綱癱瘓乃至混亂。
不過宮內的侍衛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不過是因為事發突然,沒過多一會兒就將局麵控製住了,但是也隻留下了最開始被李顯控製住的那兩個舞姬的活口,其餘的見形勢不好,全部自儘了。
那兩個估摸著也是審不出什麼。
男人心裡清楚,此時既然已經沒了危險,那麼他理應回去皇帝那邊,隻是看著跪坐在地上哭的淒慘,整張小臉皺起來好像一隻包子一樣的女人,腳步怎麼都邁不開。
此時的祝寧嬋一邊小聲的哭著‘老爺,您千萬不能有事啊……’,一邊扯碎了自己裙裝下擺用力的按住了傅成和腹部的傷口,很快小手沾滿了鮮血,看起來既妖異又狼狽。
“太醫……太醫……”女人好像想起了什麼,失神的眸子四處看著。
侍衛和太監們處理事情很是迅速,將沒氣兒了的分揀抬出大殿,有氣的就讓太醫先行醫治。可惜就是太醫院人手不太夠,不為彆的,隻因為大部分太醫剛剛也在這穆和殿內,還被砍死了兩個,砍傷了三個。
等到眾人心緒稍微穩定了之後,祝寧嬋的表現就尤為顯眼了,剛剛那麼危險的情況都對自己的夫君不離不棄的,這會兒夫君受重傷她還能做出及時的反應,一般婦人怕是隻知道在旁邊麻爪的哭,亦或是……像這殿中大部分的婦人一樣,嚇暈過去了。
這麼一對比,還窩在太後懷中瑟瑟發抖的六公主簡直就是沒眼看,到底這後來的不如原配,一起吃過苦的感情那才叫真情實意呢!
而傅成和此時已經意識模糊,隻能勉強的辨認出耳邊嚶嚶嚶一直呼喚他不要死的是自己的發妻,人在危急時刻大腦會自動過濾某些事情,例如現在在他失血過多的時候,他壓根記不起到底是怎麼受的傷,隻知道六公主不在,而祝寧嬋在這裡哭的肝腸寸斷!
而此時的祖師奶奶一邊觀察著情況,一邊心頭竊喜,再流一會兒血傅成和就掛定了,啊想想就開心。
就在這時,一個物體被扔到了她的旁邊,她愕然抬頭就看見了一張老臉。
那被扔下來的是一個年齡看起來約莫五十多的老者,他揉了揉被人抓痛了的肩膀,扯起一抹客氣的笑:“傅夫人,讓老夫替傅大人瞧上一瞧。”
祝寧嬋喜悅而又興奮的心情戛然而止,翻著白眼看著將人提溜過來的李顯咬了咬牙,該怎麼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呢?
李顯隻是覺得女人哭的他心煩意亂,心尖堵得慌,看來這位傅夫人當真是對自己個的夫君癡心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隻是不想看到她再哭,於是轉身給她拎了一個太醫過來。
隻是……對方怎麼看不出來太高興的樣子?
“傅夫人?”老太醫見女人沒有反應,再次叫了一聲,見她回過神,示意她將手拿走。
祝寧嬋眼角微抽,抽回手之前還用力的捏了一把,讓傷口處噴出了更多的血,然後才退到一邊鬱悶的想要咬手絹。
而李顯隻是靜靜的站在不遠處,也不說話也不上前。
很快就又過來了一個太醫院的學徒,幫著老太醫一起給傅成和處理了下腹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然後在宮中侍衛的麻利動作下,傅成和很快就被送回了府。
祝寧嬋自然也是跟著回了去,要說這傅成和沒死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算是現在看著還有氣,這裡可不同於現代的醫療條件那麼友好,隨時有可能爆發感染類的並發症而涼了。
等到他們回到傅府安排妥當之後,六公主也回了來,又是哭啼了一番。這夜除卻傅府,京城中許多達官貴人的府邸都是一片慘淡。
皇帝很快就命人徹查此事,京中氣氛突然變得十分緊張,大臣們整日裡也是哭喪著臉,如果沒彆的事兒幾乎都是閉門不出。
這傅成和總是眼看著不成了,偏偏卻被宮中如流水一般送過來的好東西吊著命。祝寧嬋早就預料到了皇家不會讓男人輕易的去死,本朝可是很迷信的,總不能讓外人講究這六公主命硬克夫,好好兒的一個朝廷未來肱骨之臣,就硬生生的被她克死了。
這幾日裡,六公主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就搞些彆的,男人都要沒了,還哪裡有閒情弄這些沒有用的幺蛾子,隻是見天的往宮裡鑽,最後還是太後親口斥責了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安生窩在了傅府內。
府中伺候的人很多,特彆是雅卉,甚少有好臉色能讓祝寧嬋見傅成和一麵,似乎是在防備著她將自己克夫的名頭坐實。祝寧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你當她願意每天哭喪著臉坐在男人榻前嗎?
外麵不安分了一段時間,據說最後草草的端了京城內的一間花樓,說是西域人建在京城的據點,至於為什麼區區一間花樓就能塞進宮裡那麼多死士這一點反倒是沒有人去求證,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然後就在出了這件事的一個月後,傅府迎來了一位大人物。
那就是傅成和留在江南的老母親曾氏,其實老太太也不是因為知道兒子受傷才趕過來的,而是傅成和剛剛決定和公主成親的時候,派人去江南小城把老太太接過來的,大約是覺得終於‘出人頭地’了,接過老母親過來享清福。
老太太身材精瘦,微微有些駝背,應該是早些年獨自撫養傅成和長大成人拖累的,後來傅成和與原身成了親,老太太也就再沒挨過累。
不過一個寡婦能磕磕絆絆的將兒子拉扯大,自然也不是什麼善茬。在原身的記憶裡,最開始成親在江南的那兩年,與這位婆婆接觸的並不多。後來同樣也是傅成和娶了六公主之後,曾氏上京,這才正式的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曾氏不曾對傅成和這種荒謬的做法給出任何的評論,總之不管自己兒子多麼荒唐,她都覺的是傅成和有能力、有本事。
她可是做了本朝公主的婆婆,喝過公主親手奉的茶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