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駐足停留, 眼前的三層大樓的大門寫著‘圖書館’幾個字。
因為常年風雨的侵蝕, 樓體牆麵有很多發黑的汙漬, 看著就讓人不太舒服。
姚暮來的時候做過功課, 這個學校的確邪門, 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八十年代都是成績好的人,才讀中專,因為錄取分數線不低, 而且能很快出來工作。
這個學校雖然在縣城裡, 但是個財經職業學院,出來分包配工作, 又靠近省會, 在那個年代算是很好的去處。
據說當時建校的人, 把地址選在這裡, 是為了讓學生能更專心的念書。
學校總共辦了十四年,後來宣布招生情況不好就關閉了。
這也很正常,那個年代, 很多中專後來都倒閉了,被時代淘汰。
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消息閉塞,沒有這麼發達的網絡。
當初在這個學校讀書的人, 最後一屆畢業的學生現在也快四十歲了, 不是網絡主力軍。
其中還有一層原因,那些人也害怕提起來。
畢竟是不好的記憶。
這所中專每年開學招收七百人左右, 全校加起來兩千多人,全部住校,光是宿舍樓和教職工宿舍就有七棟。
可是每年畢業的人數,才是入學的三分之二多一點。
姚暮還是在一個論壇裡幾年前的帖子裡看到的,有當年在這個學校讀書的人現身說法。
發帖人說他讀書的時候,每年班上都要死兩個人。
特彆是學校有一棟女生宿舍,過一段時間有人跳樓。
而且那些跳樓的人,死前沒有任何的征兆,或者說是情緒的波動,班上的同學都非常震驚和害怕。
當年的錄取政策,好的中專和重點高中隻是差了十分而已,很多家境不好的,不想去讀高中,他們就會考試的時候,按每年的分數參照,邊做題邊算分,然後故意答錯,掉檔前麵的重點高中。
那個年代本來也亂,報紙上經常報道哪裡又死人了,所以哪怕有意外,為了前途大部分都選擇忍耐。
畢竟這是自己前途,而且大家也都抱著僥幸,覺得不會是倒黴的小部分。
隻是三年而已,撐過去就好,那個年代,讀書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
不說是二三十年前,就連著現在也一樣,在生存麵前很多是沒辦法選擇的。
姚暮看到過一則新聞。
山核桃現在還是采用人工攀爬采摘,在有些地方,果樹不連片,成樹高十幾米。
需要果農爬上,然後用力敲打,這動作大了,稍微一滑就會墜落。
每年山核桃收獲季節,意外墜落事件少則幾十例,多則上百,不少人為此喪命。
但是在生活麵前,有的事情是沒得選,第二年還會去采摘。
姚暮邊說完,三個人都有些沉默。
圖書館是推拉的玻璃門,這麼久的時間已老化差不多了,姚暮走過去,彎下腰小心翼翼想把弄開。
謝文穎說:“你讓開一下。”
姚暮‘哦’了身聲,往後退。
謝文穎抬腳用力的踢過去,玻璃門就震蕩一下,整個的往後倒去,發出巨大的聲音。
謝文穎麵無表情的說:“你剛才那樣,要弄到什麼時候去,而且這地方到處是灰塵和鐵鏽,如果傷到手很可能感染有大麻煩。”
王義遠讚成這個觀點,“這地方荒廢了這麼久,不算破壞公物。”
姚暮聳了聳肩膀,連著警|察叔叔都這麼說,他難道還能反對?
不過小道長怎麼回事,這行事作風越來越像林宛央了。
這可不是好事。
三個人走了進去,拿著電筒照了照,一樓擺著很多桌子,最後麵的書架空蕩蕩的。
那些書大概是學校的人在撤離的時候搬走了。
隻有牆上留下的一些告誡學生要努力的名言警句,裱在木框裡。
姚暮走到了最後麵的大黑板前麵,開口說:“你們快看,這裡有照片。”
兩個人紛紛走過去,他們拿著手電筒照了下。
照片有些年代了,看著上麵人的裝扮,像是學校以前的學生。
不過這個照相師的技術不太好,幾乎是每張都有重影,看不清照片上人具體的臉,不過應該很年輕。
照片就這麼貼在這裡,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現在已經開始褪色了。
姚暮說:“什麼嘛,每張都糊了。”
王義遠說:“最上麵的大合照,一個班有這麼多人?”
其他都是普通尺寸的照片,這張合照有A4的紙這麼大,照片也相對清晰,能夠看清楚每個人的衣著和臉上的表情。
他們的表情各異,給人感覺像是陌生人臨時被拉來拍的。
甚至許多人抿著唇不太高興。
這張合照有三四百人,姚暮想了下說,這大約是畢業生一起照相。
要說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照片上的這些人都閉著眼睛。
姚暮說:“這張不重影了,不過可惜是瞎子照片,可見攝像師的技術真的很菜了,這麼洗出來,他們都不去找人麻煩?”
除非是全部的人,在按快門一刻眨眼才可能這樣的效果,不然就是攝像機的問題。
謝文穎總覺得這些照片不對勁,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盯著看了十幾秒,開口說:“樓下沒什麼,也沒人來過得痕跡,我們上去看看。”
外麵的天色更暗了,大概還有十幾分鐘,就完全天黑了。
三個人順著推開旁邊樓道的門,然後依次往上麵走去。
他們沒有回頭,所以都沒有看到,身後那些照片在黑暗中發生的變化。
人影重疊的小照片上,都變成了空白背景,像是單純的風景照,並沒有人。
而背景是圖書館大合照上,那些人閉著的眼睛都睜開了,眼裡有害怕、茫然和麻木、痛苦。
他們都盯著三個人離開的背影,然後都變成了不甘和憤恨。
不過馬上,他們有笑了起來。
真好,又有了新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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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暮走在最中間,他開口說:“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