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輪不到她,值日表每個月都是寫得好好的。
她到房間才有空整理買回來的東西,一切都放好後捏著那塊布思考。
本來她是看鄭重的衣服褲子都破破爛爛,打的補丁歪七扭八,一看就是自己弄的,這才想著要不要做件新的送過去,畢竟總不能白占人工分。
但衣服本身就不是適合送禮的東西,尤其是男女之間。
沈喬歎口氣,尋思還是換一樣,多少覺得有些可惜,畢竟她拿得出手的就手工這一樣。
她把布也放起來,直接趴在桌子上休息。
睡一會,下午還是正常上工,她走到路口遇見鄭重,衝他笑笑。
鄭重沒什麼表情,隻是看著她拐彎,糾正說:“錯了。”
沈喬驚訝看四周,說:“沒錯啊。”
她不至於在大隊這些年,連去田裡都能走錯。
鄭重心想,不該提醒她,這又得說一長串的話,解釋道:“今天去拉車。”
大隊牛馬比人金貴,不是要緊事都不動用,拉車這樣的活都得人來做,在另外一邊的倉庫上工才對。
沈喬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說:“應該是隻有你去,麗雲跟我說我今天去翻地。”
活計都是記分員安排好的,不會出什麼錯才對。
鄭重從沒問過搭檔的事,他這陣子很習慣都跟沈喬乾活,畢竟這樣話少又能幫上忙的人太少。
他還天天吃人家一塊餅乾,那可是實打實的糧食。
他越發沉默,點點頭沒說話。
沈喬心想他就是這個脾氣,覺得他是知道的意思,接著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
翻地其實是件不需要多少技巧的事情,隻要有力氣就行,她往那一站,沒多久停下來喘口氣,坑坑巴巴也夠三個工分。
三個。
跟和鄭重乾活比起來,顯然是難掙得多。
沈喬不由得歎口氣,想著古人說“由奢入儉難”果然沒錯,她現在估摸著就是這個狀態。
不過人還是要靠自己嘛,她咬咬牙給自己鼓勁,畢竟一天六個的話也已經是很多了,起碼她能保證自己的生活。
她下工後看著記分員寫下屬於自己的那筆,有種說不上來的滿足感,腳步都有幾分歡快,跟知青們一起往回走。
知青點和出門的時候沒什麼兩樣,或者說,大家多數日子都過得差不多。
時間進入四月,天氣漸漸熱起來,白天變得更長,下工後能做的事情也在變多。
沈喬趁著飯還沒有好,到自留地去看看。
每個人有兩分地,種什麼都由自己決定,不過對本地來說,最合適的肯定是地瓜。
季節還沒到,先種著一茬春菜,剛長出嫩嫩的小芽,時不時得澆水施肥。
她這些年一直沒掌握用扁擔的訣竅,肩膀總是不會用勁,不過力氣也不夠,一次能提一桶水就很多。
各處都有小小的蓄水池,是隊員們自發挖的,前兩天還下過一點小雨,裡頭水多得快溢出來。
沈喬從最近一處打水,晃悠悠往自己的地走,沿著她的腳步,一路上都是水。
晃掉三分一,還不如不打那麼滿呢,她沮喪歎口氣,一瓢一瓢往田裡倒。
這個點在自留地乾活的人很多,鄭重就是其中之一。
他下午去拉車,這活比較費力氣,得一個人在前麵拉,一個人在後麵推,站在那兒的時候他也想起來,這活確實沈喬乾不了,要正經的勞動力才行。
但也不至於叫鄭明光啊,話多得聒噪,好像總想打聽些什麼,一張嘴就叫人討厭。
他兩相對比,覺得還是和沈喬搭檔更好些。
但不是他想就能行的,看她那提個水都為難的樣子就知道。
鄭重在大隊看的幾乎都是利索人,哪怕小孩子們都是早當家,但像她這樣嬌弱的女生還是頭回見,有些理解不了。
他出生就靠力氣吃飯,覺得這是件頂要緊的事,不由自主為她的將來擔心。
但沉默寡言不意味著什麼都不知道,他還是多多少少聽說過這位沈知青的事情,心想人家早晚是要回城,還輪不到他還操心。
他收回要跨出去的腳,半蹲下來緩慢前進,拔掉那些吸收掉養分的雜草們。
就這麼挪著挪著,他聽見“撕拉”一聲,不用低頭看都知道是褲子又破了。
他乾什麼都是一把好手,隻有針線活著實不擅長,每次補的都不結實,隻要有點大動作就會破,還是屁股那麼尷尬的地方,這下又得等天黑人走光才能走。
他左右看看覺得也差不多,低頭接著乾活。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等一會,馬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