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道:“人家說‘讀書學做人’,怕你的書學不好。”
明顯地諷刺他人品有問題,鄭俊峰蹙眉道:“你是哪家的女兒?”
沈喬白眼一翻,懶得理他,驕縱的模樣實打實。
鄭重看著覺得惹人憐愛,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這樣。
可惜這朵花不入鄭俊峰的眼,他說:“粽子,這書是你想讀嗎?讀書是好事,要不是你小時候總是不開竅,現在日子一定好得多。”
沈喬看著天說:“不替人背黑鍋的話肯定是更好的。”
真是伶牙俐齒,句句頂人肺腑。
鄭俊峰之所以還能堅持不懈跟弟弟說話,其實就是因為他不會反駁,頂多就是抬腿走,這回遇上沈喬,隻得意興闌珊道:“粽子,挑人還是要仔細啊。”
這句,鄭重不可能聽得下去,他說:“佩姐就是不仔細。”
多少年沒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鄭俊峰不由得有些晃神,連麵前人走掉都沒反應過來。
沈喬覺得也算大獲全勝,畢竟多少獲得心理上的安慰。
她氣鼓鼓道:“看不起誰,我們偏要把書讀好。”
鄭重有誌氣,卻沒有多少信心,說:“我挺笨的。”
剛剛鄭俊峰有句話是對的,他真的從小不開竅。
沈喬鼓勵道:“我覺得你是個有恒心的人。”
古人都說鐵杵磨成針了,可見萬事都有可能。
鄭重被她滿是信賴的目光看著,隻覺得叫自己去登月都行。
他道:“我會努力的。”
沈喬伸出尾指說:“說好的,我們一起努力。”
鄭重就是覺得她很多時候都很孩子氣,不過什麼樣的他都喜歡。
他道:“嗯,拉鉤。”
沈喬腳步都是跳躍的,怕他為剛剛的事情不高興,刻意纏著人講話,講來講去連童年趣事都出來。
鄭重聽得有意思,嘴角掛上淡淡的笑意,那雖然是他沒有參與過的人生,卻在隻言片語裡得到相同的回憶。
一直到坐在車上,沈喬才肯消停。
坐車這一段路顛簸,尤其是夏天裡頭空氣悶,車裡連過道都是人,密不透風到有些反胃。
沈喬下意識捂住嘴,深呼吸把那種感覺壓下去。
鄭重遲疑片刻,還是給她拍拍背說:“想吐?”
沈喬摸口袋找出果丹皮,說:“好暈。”
兩個人是肩靠肩坐著,按年紀多少像新婚夫妻。
邊上一位坐在籮筐上的大娘說:“這是幾個月啦?”
什麼幾個月。
沈喬差點被果丹皮嗆死,想解釋吧既覺得沒必要,有沒有合適的機會,畢竟大娘已經在傳授生子秘方,說得頭頭是道惹來其她乘客的附和。
鄭重本來就嘴笨,看她都不說話,自己更沒法說,心裡想著,他們將來會有個孩子嗎?會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呢?
與此同時,沈喬不自覺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冷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什麼蠢事,左手在右手上拍一下。
這聲脆響把鄭重的心神拉回,他偏過頭看道:“怎麼了?”
沈喬隨意找借口說:“有蚊子。”
大夏天的,有蚊子並不奇怪。
鄭重看著她手背有輕微的紅色,心疼道:“也太用力了。”
沈喬現在也已經不是細皮嫩肉的人,雖然她正兒八經乾活才四個多月,但勞動就是那麼容易留下痕跡。
她攤開自己的掌心說:“這有個繭子。”
其實肉眼看不出來的,鄭重給她看自己的。
兩個人的手還是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示出從前生活的雲泥之彆。
沈喬頭一次仔細端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鄭重掌心有道疤,不過他自己也不大記得,回憶半天說:“鐮刀劃的?”
居然還是個問句,沈喬心疼又想笑,說:“以後小心點。”
又怕他不放在心上,瞪著眼睛說:“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這種時候她那些孱弱都變成驕縱,有叫人不得不答應的魅力。
鄭重本來就無有不應,說:“不會讓你生氣的。”
沈喬拍他的掌心,說:“小心才是重點。”
然而對鄭重來說不是,他乖覺地伸著手,明擺的想打幾下打幾下。
反正這路途還長得很,沈喬輕輕在他手上拍打著,覺得也挺能打發時間的。
就這當口,那位大娘又注意到這對“夫妻”,說:“懷孕的人是脾氣差一些,但你也不能這麼打你男人啊。”
這可不合適。
沈喬覺得這話聽得有些不舒服,卻又沒有理由對著陌生人發脾氣。
不過鄭重已經難得先開口道:“我樂意。”
剛剛也是這樣,說他自己的時候沒什麼反應,說她的時候倒是機敏起來。
沈喬一顆心烈火烹油似的,滿腔全是愛意,她故意說:“腳給我踩一下。”
鄭重配合得很,一點都沒有不滿的意思。
大娘“嘖嘖”兩聲,倒也沒有再說什麼煞風景的話,隻是想著家裡這死鬼,尋思下輩子還是該嫁個好男人啊。
沈喬反正這輩子就遇上,她得意得很,腳上卻沒用力。
當然鄭重也無所謂,眼睛裡隻有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