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長得高,用平常的步調就能跟上。
他腿邁得很輕巧,眨眼間兩個人就到公社,畢竟本來離得就不遠。
這兒對沈喬來說是熟門熟路,她指著照相館說:“先去拍吧。”
鄭重還是人生第一次拍照,站在相機前難得有些緊張地扯著衣角,試圖撫平上麵的每一個褶皺。
照相師見怪不怪,指揮說:“放輕鬆,跟新娘挨得再近一點。”
兩個人已經是肩靠肩,哪還有縫隙可以靠近。
沈喬索性挽著身邊人的手,問道:“這樣可以嗎?”
鄭重隻覺得她的味道滲入他的五臟六腑,纏得他快無法呼吸,又因為在外人前的親密有些不自在,從而越發無法麵對鏡頭,總是想彆開臉。
按一下可是要收一下的錢,反正一天也沒幾個客人,照相師很有經驗道:“你再緩緩,我等下拍。”
沈喬有些奇怪他的狀態,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鄭重搖搖頭,說:“有點像在做夢。”
好像夢醒一切都會不存在,他仍舊是那個孤家寡人,所以現在這裡的時候滿心不確定。
沈喬在他手臂上掐一下,說:“疼嗎?”
那點子力氣,好像還真沒感覺,鄭重摸著那塊皮膚,遲疑道:“真是夢?”
這人天天都在想什麼,沈喬不得不用力在他背上拍一下,發出響亮的聲音後說:“這樣呢?”
鄭重咳嗽一聲,覺得這下真的很使勁,說不定還是不高興了,不然哪裡舍得。
想到這才是拍照,即使是真的領證也有反悔的空間,他趕緊說:“清醒過來了。”
沈喬好笑道:“我以為隻有女生結婚前才會緊張。”
因為對她們來說是到彆人的地盤去生活,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很多過來人都跟她說,要結婚的時候都想過不跨出門檻。
鄭重猶豫片刻,還是說:“昨天做噩夢了。”
聽上去不像是好預兆,畢竟今天也算是個好日子,沈喬推他說:“快‘呸呸呸’。”
尋思真有點缺心眼,不說幾句吉利話也就算,這是要給誰添堵啊。
鄭重依言,不過還是說:“夢見你反悔了。”
他自己跟沒人要的流浪狗似的,走哪都被人趕。
沈喬有些鄭重道:“絕對不會。”
起碼從她下決定至今,一刻都沒有跑出過這個念頭。
人隻會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想著要是在某個路口選擇另一個方向就好了。
從這個角度看,也意味著她沒在這段感情裡有任何的不開心。
鄭重看著她的臉,眼睛一動也不動,好像全世界隻有這個人。
被看的人忍不住推他說:“能拍了嗎?”
今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可不能一直在這耽誤。
鄭重手在嘴唇上點一下,說:“要不要再塗點?”
黑白照片,塗得再豔也看不出什麼來,但沈喬聽他這麼說,還是趕快把口紅再掏出來。
鄭重腦海裡同一個問題又跑出來,說:“什麼味道?”
都問過了還問,怎麼這麼執著於這個。
沈喬雖然奇怪,又覺得從他眼神裡看出不一樣的意味。
她忽然想到點什麼,湊得更近說:“要嘗嘗嗎?”
照相師不知道去忙什麼,貼心地給這對未婚夫妻留出時間,眼下這小小的房間裡隻有兩個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口紅的顏色太豔,鄭重不自覺被吸引,注意力全在上麵。
他鬼使神差問道:“怎麼嘗?”
沈喬又往前跨一小步,覺得跟他的距離不到三寸,說:“你想怎麼樣呢?”
不知怎麼,她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像個良家婦女,想想耳朵都有些發燙。
鄭重被她勾得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兩手隻漸漸捏緊,艱難地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說:“喬喬。”
其中繾綣溫柔。
沈喬習以為常等著他會說出點什麼,卻等來靠得越來越近的臉。
她不自覺捏著眼前人的衣服,微微踮起腳尖,下意識閉上眼,感覺自己在沉溺。
然而這樣的快樂是片刻,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地盤。
沈喬莫名遺憾,抿著嘴唇說:“花了嗎?”
鄭重看著自己的“傑作”,小心翼翼道:“有一點。”
沈喬隻得用手帕擦乾淨,對著揉搓間覺得自己不用再粉妝,眼角眉梢已經流露出彆樣風情。
她手在兩頰拍拍,看鄭重的嘴角還有一點口紅,給他擦掉說:“嘗出來了嗎?”
鄭重都沒顧得上這個,想想說:“甜的。”
也不知道是說人還是說彆的。
沈喬還待說話,就看到照相師走進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閉口不言,站在鏡頭前。
這前後也就幾分鐘,照相師卻覺得新郎前後的狀態判若兩人,他沒想太多,趁機按下快門說:“這卷膠帶快用完了,下禮拜應該就能取。”
得看最近拍照的人多不多,時間上他也拿不準。
沈喬知道規矩,付過錢以後把收據放好,才抬手看表道:“得趕快去領證。”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磨磨蹭蹭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