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報應(1 / 2)

煎藥其實是件頗為複雜的事情, 為此鄭重在廚房的角落新起了個小爐子,上頭放著個砂鍋,他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 就是把火點起來才去乾活。

沈喬覺得他的精力好像總是很旺盛,明明前一天已經是忙前忙後,和她這樣前一天多做點事情,第二天就想在床上翻滾起不來的人不一樣。

在知青點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固定的事情做,沈喬再不願意也得起床掀被子。

然而兩個人的小家裡她有自由, 可以滾來滾去好不悠哉。

鄭重做好早飯,看她還在床上忍不住說:“吃完再睡。”

要養好身體的話, 三頓飯總得按時才行,放涼了吃也不好。

沈喬從被子裡露出兩隻眼睛,打哈欠說:“馬上就起。”

不過說是這麼說,整個人埋在枕頭裡不肯動。

鄭重是拿她沒辦法,想想說:“我給你端進來。”

沈喬笑出聲, 無奈地看著他說:“坐月子都沒人在床上吃的。”

那得是像什麼樣。

鄭重自己也沒有這個習慣,不過可以給她開這個先例, 說:“沒事。”

沈喬像個孩子一樣張開雙臂,說:“抱我。”

不管是第幾次, 鄭重都覺得她實在是太瘦, 吃著早飯都頻頻夾菜,恨不得把所有雞蛋都堆在她的碗裡。

沈喬小口慢慢咬著,吃完長舒口氣說:“吃藥時間到。”

鄭重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 伸手從吊在房梁的竹籃子裡拿出糖說:“吃吧。”

藥是必然藥喝的, 對她身體有好處。

沈喬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 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往裡灌。

鄭重把剝開的糖往她嘴裡放, 她趕緊含住,話梅糖那種酸甜兼有的味道在嘴裡化開,叫她不自覺分泌更多的口水,鼻子皺在一起,眼睛卻是笑眯眯的。

挺乖的,鄭重摸摸她的腦袋,說:“去上工嗎?”

沈喬微微點頭,擼起袖子說:“必須去。”

不管是怎麼穩定的生活,她仍然需要付出自己的勞動,即使是很微小的貢獻也要做。

正是割晚稻的時候,地裡人多得很。

大家熱火朝天,計劃著接下來一年的口糧。

這個季節乾活其實是正正好,不像六七月裡頭那麼熱,現在的話出點汗還挺舒服的。

沈喬穿了件深色的短袖,腳上踩著雨鞋,走路偶爾顯得費勁。

雖然每年割水稻之前會先把地裡的水放乾,踩上去依舊是有點泥濘不堪,像她這樣不是常年勞作的人,還是需要時間來適應。

不過她做的主要就是給鄭重打下手,反正兩個人是一家子,工分可以算一起。

如果說結婚最大的好處的話,應該就是他的成果可以不用再分出去,畢竟他有了一個“拖油瓶”媳婦。

不過鄭重自己不覺得,他低頭看著腳上這雙塑膠雨鞋,記得以前自己經常被劃傷,腳至今仍舊有很多疤留下,但這對農民們來說是常事。

他不可避免想起沈喬的腳,小巧玲瓏,白白嫩嫩,光是想象就讓人血氣上湧,連手上的鐮刀都使得不是很得心應手起來。

他手裡頭的工具都是剛磨過的,鋒利得很,要不是及時收住能割掉半根手指。

當然,就算反應夠快也是叫人鮮血直流。

鄭重下意識去看不遠處的人。

沈喬正蹲在地上乾活,沒有察覺到異常,跟著小青蛙似的,兩條腿一點一點往前挪。

這要是叫她看到,可不得了。

鄭重趕緊去摸口袋,才想起來自己連塊布都沒有,又沒辦法直接擦在衣服上,畢竟這實在太明顯。

他隻能從邊上隨便抓一把草先湊合著,知道這種過一下就好。

可惜他也沒有這個時間,手忙腳亂的樣子叫沈喬看個正著,她還以為是出什麼事,過來一看臉都變了,道:“鄭重!”

又趕緊掏手帕,在傷口下麵打了個結止血。

鄭重一聲都不敢吭,半響瞅著她的臉色說:“沒事的。”

這能叫沒事,沈喬自己要是開個小口子都一驚一乍,沒好氣在他手背上拍一下說:“你也太不小心了。”

鄭重訥訥道:“下次會注意。”

好像犯錯的孩子,頭還垂著有幾分可憐樣。

沈喬看他的手,可以稱得上是傷痕累累,最長的一道是從手腕處到小拇指的疤,摸上去凹凸不平,看著很是猙獰。

她歎口氣說:“肯定很疼。”

鄭重以為是說現在的傷口,連連說:“不會的,沒感覺。”

一年到頭沒有個那麼三五處都不正常,他早就習慣了。

不過他越是這樣,沈喬越是瞪眼睛,目光很是譴責。

鄭重不自在咳嗽兩聲,說:“喬喬。”

又很乖巧地承諾說:“以後不會了。”

這種事情,其實是難免的。

沈喬隻是希望他再愛惜自己一點,起碼跟腳上那雙鞋似的吧,畢竟鞋都知道一天要擦五遍,被樹枝劃拉一下能心疼地左看右看。

她無奈道地在他手上戳一下沒說話,隻是把水遞給他說:“命令你休息半小時。”

半小時,鄭重也沒敢反駁。

不過他一般在外麵就是埋頭乾活,也就最近才會跟著沈喬的節奏停下來一會,現在有些不知所措地說:“感覺有點奇怪。”

沈喬緊張道:“失血過多了?”

那倒不是,鄭重搖搖頭說:“心裡說不上來。”

他也沒有那麼多語言可以用來形容,隻是愜意之中又有些許不安,但事實上並沒有強烈要求他要跟沒有鞭子的老黃牛似的不停轉。

沈喬一瞬間好像能理解,說:“你看看天。”

天?鄭重抬起頭,心想真是藍啊,白雲飄來飄去,陽光也不是很刺眼,真是個好天氣。

這片籠罩著他的大地,他生於斯長於斯,卻好像從沒有抽出時間看過。

他的肩膀不自覺鬆弛下來,說:“好看。”

沈喬又說:“你再看看花。”

田埂邊一朵一朵的小白花,是本地最常見的那種,據說是某種菊花,不過具體叫什麼大家也不是很清楚,畢竟誰也沒有時間去欣賞。

鄭重半蹲下來,還能看到顫顫悠悠的露珠在葉子上,像是隨時要掉的樣子。

他道:“好看。”

沈喬看他的表情有幾分驚訝,有一種天真的喜悅,又像是什麼都沒見過的樣子,眼中是最純粹的光芒,她心軟成一片,蹲在他邊上。

兩個人一時無話,鄭重道:“你喜歡花嗎?”

沈喬輕輕點頭,手撫摸過花瓣說:“很好看。”

那是屬於她心裡的一點小浪漫。

鄭重以前還真沒注意到這個,說:“山裡有桂花。”

這個季節,味道特彆香。

沈喬以前也聽人家說過,但是猶豫道:“我有點害怕。”

萬一再遇上蛇還是什麼,她說不定能嚇得當場昏過去。

其實山裡也不是有那麼多小動物,因為早幾年鬨災荒,能吃的東西早就被吃個乾淨。

這要是說有個野豬,大家都能雙眼光,所以見到蛇蟲鼠蟻的幾率反而不是很高。

鄭重這麼一講,沈喬就很是猶豫,她當然也對山裡的東西有幾分期待,畢竟自己下鄉這麼久都沒去過有幾分可惜。

她問道:“是不是還有一個小瀑布。”

說是瀑布,其實也有些勉強,不過是落差大一點的水流而已。

但沈喬也沒見過大型的,畢竟滬市也不是什麼都有,眼睛驟然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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