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考完(1 / 2)

高考結束,兩口子本來是要回大隊的,畢竟招待所一晚上就要三毛錢,這眼瞅著已經住小半個月,錢掏得人心疼。

沈喬都已經在收拾東西,不過聽鄭重提起補習班的人要吃散夥飯的事情,手停下來說:“去啊,乾嘛不去?”

鄭重難得彆扭道:“還是算了。”

就他這性子,往那一杵也是跟木頭似的,沒什麼意義。

沈喬心知他要是真不想去不會提,道:“以後說不準都沒機會見麵,我覺得還是去一下的好。”

鄭重心想大家都在一個公社住著,怎麼會沒機會。

但他仔細一琢磨也有道理,猶豫道:“要不我就去一會?”

沈喬知道他們班是男生居多,說不準還會喝兩杯,好笑道:“去都去了,隻去一會算什麼。”

想到這兒,她忽然說:“我還沒見過你喝酒呢。”

酒是糧食做的,向來金貴,不過很多人還是會舍得在這上頭花銷。

但鄭重不是其中之一,他甚至從來沒喝過,包括結婚那天。

這會他說:“我也沒見過。”

這樣的話就有點叫人擔心了,沈喬道:“那你嘗一口試試,不行的話就彆往下喝了知道嗎?”

好像斷定他出門就一定會喝兩口似的。

事實也是如此。

鄭重到約好的地方,把五毛錢交給班長,才坐下還沒點菜呢,已經有人張羅著說:“咱們先來一斤?”

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看樣子就像是今晚要大鬨一場。

一個賽一個能扯嗓子喊,有人要提成績就被罵。

這種輕鬆自在的環境裡,鄭重沒什麼經驗,隻是有人跟他說話他就答。

同班也有小半年,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什麼脾氣,有位同學張良開玩笑說:“你家屬給你定的幾點門禁啊?”

有家有口的人總是阻礙多多,彆回去晚再吵起來。

鄭重想起沈喬送他出門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搖搖頭說:“沒定。”

看不出來啊,他在家這麼硬氣能做主。

張良道:“我還以為你媳婦說了算呢。”

鄭重倒不遮掩說:“是她說了算。”

又解釋道:“我沒出過門。”

難得一次,沈喬的目的也是希望他多交朋友,沒叫他整晚彆回去就不錯了。

張良十□□的年紀,心裡嘀咕著自己要是有個那麼漂亮的媳婦估計也不愛出門。

他開玩笑說:“你老婆有沒有什麼姐姐妹妹啊?”

鄭重哪怕知道人家是說著玩的,也認真答道:“她是滬市來的知青。”

哪怕有姐妹也是在滬市,本地人排外得很,幾乎不會找外地人,更何況現在眼瞅著知青們陸陸續續都在回城。

這些張良早就知道。

彆以為男人不好打聽,其實班裡誰的事情大家都一知半解,更彆提鄭重這種還算有點話題性的人物。

他說:“知青也沒關係,你們以後在一處上學就行。”

一個班的同學,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彼此之間是個什麼成績都是有數的,就鄭重的分數,考到浦化去肯定不成問題。

鄭重長久以來的努力也就是衝這個,語氣裡也很感慨說:“是啊,總算。”

張良本來上課的時候就是他的前桌,自然知道他有多努力,自嘲道:“我要是跟你似的,就沒啥好愁的了。”

人人都知道要努力,可做到實在是太難,他就屬於做不太到的那種,此刻也升起對未來憂愁。

鄭重也不太會安慰人,想想說:“成績還沒出來呢。”

現在說什麼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張良猛地一拍腿,也不提這些晦氣話,他一推酒杯說:“來,咱哥倆乾一個。”

鄭重是個實誠人,架不住彆人勸酒,頭三杯下去感覺還是挺精神,之後也就沒顧忌。

殊不知酒這種東西是越喝越上頭,不知不覺人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

張良路都走不穩的年紀就被他爸拿筷子喂米酒,是長年鍛煉出來的好酒量。

他看著人不太對的樣子說:“鄭重,你是不是醉了?”

什麼叫醉呢?鄭重也不大知道,他反應有些遲鈍道:“沒有吧。”

最後一個字,是個人都聽得出不自信來。

張良也不是那種猛灌彆人的性格,趕快說:“那你還是醒醒吧,彆回去你媳婦跟你鬨架。”

男人嘛,哪個醉著回家不挨罵的。

鄭重對“媳婦”兩個字還是挺敏銳的,雖然意識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肯定道:“不會。”

還擱這充麵子呢,張良尋思這是喝多都忘記家裡誰說了算嗎?也不怕回去睡地板。

他豎起大拇指說:“你是個好樣的。”

沒給咱們爺們跌分子。

鄭重看他誇自己,舉起酒杯說:“乾。”

說完就一口悶。

真是越看越不對勁,張良覺得這事自己有責任,所以散場後主動送他回去。

喝醉的人不在少數,都是一個送一個,同學們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沈喬已經等老半天沒見人,坐在書桌前都有些焦急不安,聽見樓下有吵架的聲音,拉開門縫聽一會,趕快往外走。

一樓前台正不依不饒地罵人,看她下來說:“你看你愛人給我們吐的。”

就這一地,沈喬看得直皺眉,道歉說:“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待會來收拾。”

鄭重這麼一吐反而精神過來,說:“我掃吧。”

怎麼看,怎麼都不像喝醉的人。

張良上下打量他,說:“嫂子,那我先走啦。”

沈喬其實也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覺得有幾分奇怪的感覺,但還是保持著客套說:“你看,還麻煩你送他回來,謝謝啊。你們家在哪,遠不遠?”

張良是公社長大,不甚在意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兩步路就到。”

說完一溜煙炮沒影,沈喬隻能在後麵喊道:“下回家裡吃飯啊。”

就在兩個人這幾句話的功夫,鄭重已經去廚房扒拉煤灰把地掃乾淨,掃完跟小學生犯錯似的,背著手往旁邊一站,頭還是垂著的。

人高馬大的,看著卻挺乖巧。

沈喬好笑搖搖頭,又跟前台道歉。

反正都收拾乾淨,人家倒也沒說什麼,隻道:“要是吐被子上押金不退的啊。”

鄭重小聲反駁道:“不會吐。”

肚子裡都是空的了,還吐什麼啊。

沈喬沒聽見是什麼話,湊近鼻子動動說:“你這是喝了多少?”

鄭重起先還數著,喝到後麵自己也不太記得,伸出雙手說:“十杯。”

那聽著也不像太多,怎麼腳都走不成直線了?

沈喬本來給他留了水洗澡,這會也不放心叫他去,無奈道:“刷個牙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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