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肆繞著兩人走了幾圈,嘖嘖稱奇,“你說你們兩個,長得跟塊木頭似的沒點表情,怎麼話這麼多呢。”
“你說隔壁那個冰柱子麵無表情,那人家一年半載也一句話都憋不出來,還算是表裡如一。咋你們倆叭叭的一天到晚說不停呢。”
“冰柱子是誰?”煙花問。
“你看,又話多了不是?”劉肆點了點煙花手裡的劍,頓時又變重了些。
“這麼說吧,咱們玄鴻門的小輩中,你們大師兄是扛把子,冰柱子是隔壁韶華派的扛把子。”
煙花之前聽南宮樂簡單講過這個門派,算是多年一直和玄鴻門爭奪第一門派的大宗,比起專出劍修的玄鴻門,韶華派包羅萬象,海乃百川,同時比較自由,所以不少不喜歡拘束的修士都喜歡投入韶華派。
劉肆咂摸咂摸嘴,似是在感慨,“要說兩百年前,你大師兄和冰柱子的那一戰,真是精彩,可惜你們那時候還沒出生,看不著。”
“要是你們誰走運了,得到殷旬的寵幸,一定要慫恿他再去和冰柱子打一架!”
“師叔,您這麼說我,師弟師妹們可是會害怕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明明是很遠的距離,那抹月牙色卻很快就飄到了麵前。
他靠近之後,神色微訝,碰了碰煙花的劍。
煙花隻覺手上一輕,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重量。
“你彆擱這兒搗亂。”劉肆麵露嫌棄,又在煙花腦袋上一拍,“這點分量綽綽有餘,剛剛還有力氣聊天呢。”
煙花手裡的劍,又重了。
“她才第一天來鳴峰。”殷旬頗為不讚同的又減輕了木劍的重量。
劉肆又一巴掌拍回去,“丫頭片子力氣大得很,彆小瞧了她。”
於是麵無表情的丫頭片子,在殷旬再次抬手的時候,幽幽的看了過去。
“大師兄,我可以。”
這樣忽輕忽重的感覺,隻讓她覺得更累了。
殷旬臉上浮出心疼,“這才第一次,師叔您下手輕點。”
“一天天的,就你最閒。”劉肆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讓你們躺會兒。”
兩人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柱一樣癱軟下去。
終於、終於可以休息了。
衛黎看了眼殷旬,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大師兄似乎更喜歡煙花一點。
難道是因為拜師大會的勝者是煙花的緣故嗎?
抿了抿唇,看來他還需努力,讓大師兄知道,自己並不比任何人差。
“這次過來,是關於煙花兒住宿的事情。”殷旬笑了笑,指尖浮現出一點白光,兩人瞬間覺得周圍變得涼爽起來,連原本炎熱的太陽都好像失去了溫度。
煙花抱著劍盤腿坐在地上,高高的抬起下巴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殷旬,“謝謝大師兄。”
“噓——彆讓劉師叔發現了。”殷旬食指點唇,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遠處的劉肆。
煙花覺得,這個大師兄,有點可愛。
她決定更喜歡大師兄一點了。
“師父傳來訊息,以後你便住在我的院子裡。”
“為什麼?”煙花眨巴眨巴眼,“那離後山更遠了嗎?”
原本跑到後山是半個時辰,住到大師兄那裡,到後山就得一個多時辰......她不是很想去。
“是師父突然傳來的消息,具體我也不知道。”殷旬彎起眸子,“至於去後山的話......以後我早上會送你去的,彆擔心”
煙花第一反應看向衛黎。
然而衛黎的神色似乎有些低落,他知道煙花在等自己的答案,便開口道,“和師兄住在一起,對於你日後的修行大有所益,千萬不要錯過了。”
“好吧。”煙花點頭,又看向殷旬,“那把我送到衛黎門口就可以了,我們約好一起跑的。”
殷旬屈指掩唇莞爾,“你們關係很好呢。”
“是,衛黎人很好。”
衛黎努力遮去眼中的黯淡,他雙手握拳,低低的開口,“我去劉肆先生那裡一下,煙花你多和師兄聊聊。”
“哦......”煙花眨巴眨巴眼,衛黎好像有點不高興。
她偏頭想了想,衛黎既然沒說自己不高興,那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需要她多事。
殷旬餘光看著衛黎走遠,隨後屈膝坐到了煙花旁邊,“煙花兒還沒逛過整個玄鴻門吧,這月的休息日,大師兄帶你四處看看可好?”
煙花喝了口水,慢吞吞的答道,“我要問問衛黎的。”
“這麼喜歡衛黎?”殷旬伸手放在煙花的頭頂,瞬間一股清爽傳遍全身,煙花發現,自己身上的汗一點都沒了,好像洗過了澡一般乾淨。
她拿羨慕的眼神看向殷旬。
“不是什麼厲害的術法,”殷旬笑笑,“等你築基之後,我就教你。”
“不過,你和衛黎似乎認識不久,為什麼這麼依賴他呢?”
是的,不論大事小事,煙花第一反應都是聽衛黎的、看衛黎打算怎麼做。
而衛黎也習慣於成為下達命令的領導角色,兩人的關係十分自然,相處的分外和諧。
煙花想了想,然後很誠實的回答,“因為衛黎什麼都知道,而且他是個好人。”
“我比較笨,這種要拿主意的事情,交給衛黎比較好。”
殷旬噗嗤的笑了出來,“誰說你笨的,之前的比賽上,每場的時機都抓的很棒,一眼就能看出對手的弱點。”
煙花搖頭,“總之,衛黎比我聰明。聽他的話,會省很多麻煩。”
“這樣可不好。”殷旬收回手前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你總歸是要一個人麵對這個世界的,如果哪天衛黎不在你身邊,該怎麼辦呢?”
煙花想也不想的回答,“那我就聽大師兄的。”
“大師兄也不在呢?”
“聽先生的。”
殷旬輕輕笑了起來,隨後搖頭,“如果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自己呢?”
“或者說,如果哪天你發現衛黎是錯的了呢?”
他站起來,溫柔的看著女孩,“要試著學會自己判斷,自己做決定,試著自己品嘗決策失敗的後果。這樣,才能完整的強大起來。不能什麼都麻煩衛黎啊。”
煙花懵懂的看著殷旬,這些東西從沒有人和她說過,禾沁雖然叫她讀書寫字,可卻是寵著煙花的;衛黎雖然告訴了煙花不少前所未聞的新東西,可卻是習慣被煙花依賴的;劉肆隻教劍法南宮逸隻教文理,卻沒有人和她說過——“你該怎麼做”;他們教的,全都是“你該做什麼”。
煙花抿了抿唇,開始明白為什麼殷旬會那麼受人愛戴了。
殷旬彎眸淺笑,“好了,我先回去了,今天結束之後,大師兄會過來接你。”
他轉身一步步離去,突然背後傳來女孩清脆的一聲——
“大師兄,謝謝你。”
殷旬勾唇,
不客氣。
試著獨立吧。沒有人能主導你,衛黎不行,誰都不行。
那樣無比重要的位置,如果被人這麼輕易的占據,可真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