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的字跡占了大多數,幾乎在每一句原文旁標了詳細的注釋;另一種字跡剛勁有力,不多,卻一針見血的點出了所有重點。
“這是秦易文和衛黎幫你寫的嗎?”殷旬看向她,“煙花兒自己的呢?”
煙花指了指書,“我寫的。”
殷旬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麼?”
“秦易文說我對書本上的東西不熟練,要我把所有書抄一遍。”煙花頓了頓,“他還說書本是很珍貴的東西,不能在上麵亂寫,所以隻能在我自己抄的書上麵給我寫字。”
手指一頓,殷旬又看了眼手裡的抄寫本,上麵的字端正大方,竟是和原冊的字跡一模一樣,實在無法想象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寫出來的。
回想從前種種,煙花確實在模仿這方麵有著驚人的天賦,任何劍法招式,隻要做一遍她便能學個七八成。
這幾年他一時興起,教過煙花下棋,凡是他布過的棋局,第二天煙花就能一子不差的複盤。
然而小姑娘並不懂到底該怎麼運用,隻是死搬照抄,一點也不顧及到底適不適用。因此每次都是輸的一塌糊塗。
殷旬大概明白了煙花最近考試出問題的地方。
小姑娘對於書上寫了什麼,是記得很清楚的,可是並不能靈活運用。
換句話說,她不知道什麼知識是對應哪道題的,不知道哪些知識是該串在一起作答的。
她隻是很勉強的把這些東西單純列在腦子裡了而已。
更彆提那些為了考驗學生素質,而在書上找不到答案的題目了。
從前四世,殷旬不是沉浸在複仇,就是在逃避人群,和煙花並無多少接觸。
反倒是衛黎,他傾注過不少心血。因為從各方麵來看,衛黎都比煙花優異,故而他當初最看好的小輩,便是衛黎。
在殷旬之前印象裡的煙花,已是後來那個冷麵刀修鳴煙鏵,話少、沉默、刀法駭人。
但是這一世相處久了他才發現,看起來麵無表情不好親近的隻是那張臉而已,她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樣會因為喜歡的大師兄被人汙蔑後想都不想的衝上去打架,她也像普通的孩子那樣會因為被先生責罵後委屈難過,她也會因為一隻小小的鬼怪而害怕的不敢一個人睡覺,她也會和最好的朋友冷戰鬨脾氣。
殷旬忽而嫉妒起了衛黎。
因為當全天下都害怕鳴煙鏵手裡的刀時,隻有衛黎能聽見她說——
“衛黎,你不要生氣,抱抱。”
這嫉妒是一直都有的,隻不過這時變得更加強烈。
殷旬半瞌了眸子,捏著頁腳的手指用力了些。
煙花見他一直不說話,低落的垂頭,“對不起,大師兄,我太笨了。”
殷旬回神,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才不笨,煙花已經很認真很努力了不是嗎?”
“我這麼努力,還是學不好。”煙花更難過了,“我果然好笨。”
“不是這麼算的。”殷旬搖頭,“你看,煙花兒明明知道自己學不好,卻還是那麼努力的學,這一點已經比彆的孩子聰明很多了。”
“真正聰明的人,從來不是什麼所謂的天才,而是那些哪怕知道自己做不到,也依舊沒有放棄,也依舊堅持著走下去的人。”
“這才是大智慧,才是值得被人敬佩的智者。”他捧起小姑娘的臉,四目相對,那雙漂亮的鳳眼帶著柔和的笑意,“煙花兒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煙花愣怔著,不自覺的陷入那雙細長溫柔的鳳眸中。半晌才由衷的喃喃道,
“大師兄,你好會說話哦。”
“這可不是什麼安慰人的話,”殷旬勾唇,“是事實哦。”
“不過最聰明的地方,是你知道要來找大師兄。”
煙花眨巴眨巴眼,“是衛黎讓我來的。”她感歎道,“衛黎果然很聰明。”
殷旬......殷旬笑容僵了一瞬。
又是衛黎嗎.......
從某個方麵來說,大師兄的看人眼光真的很準,前麵幾世一點都沒有培養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