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退而求其次,“那你能不能不要纏著我的胸,纏著腰行不行。”
“少廢話。”
“煙花”乖巧地被蜚獸帶走了。
黑衣女子從樹後走了出來,她仰頭確定看見天上的那一坨巨獸離開之後,猛地朝前方俯身衝去。
剛才那一刻隻要慢半步便是無可挽回。
在滑到蜚獸身下的那一瞬,她將手中的紙人朝蜚獸身後的天上射.出,而自己則是直接從蜚獸的肚下筆直地落到了地上,找了棵大樹隱匿氣息。
自己忽然消失,蜚獸自然會左右顧盼,這時候和它視線同一水平的替身紙人就會吸引它的注意力。
若是普通的替身,蜚獸或許能看出來。但是不巧,那是從前殷旬親手所製,是她第一次和衛黎幾人下山曆練前師兄塞給她的保命符之一,不論是外貌還是觸感氣息都和真人一般無二。甚至能讓她遠距離控製紙人做簡單的動作。除非是比師兄還要高的修為,否則很難一眼看穿。
故而看到目標後的蜚獸立刻就覺得這是自己繞過它而施的小計。不曾想到真正的煙花早已隱藏在了地麵。
煙花抿唇,這種把戲估計蜚獸很快就能察覺,自己所剩時間不多,必須儘快找到大師兄。
說是如此,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大師兄此時在何處。煙花先去了玄鴻門,當她站在玄鴻門的山腳下時,心中倏地一緊。
晚了......
隻是站在山腳也能聞到衝天的血腥味。煙花手指微顫,她低頭,兩側的碎發垂落,遮去了臉上的表情。
後牙緊咬,腳尖轉向。女子提著刀沒有停頓的朝北而上。
不能慢!不能猶豫!
迎麵的風帶來更重的血氣,也就是說,就在前麵!
沿路皆是黑暗荒蕪,明明什麼都沒變,可是就是充斥著壓抑與荒涼。
那是名為死寂的彌漫,是徘徊不散的亡靈營造出的死氣。
長刀輕輕顫動著,忽地從煙花手裡飛了出去,它與空中繞了兩個大圈,變得寬長,然後朝煙花腳下衝來,將她頂到了刀麵上。
煙花站在刀麵上微愣,隻見刀尖指向南方,載著煙花朝韶華派飛去。
“驚蟄!”煙花疾呼,“放我下來,師兄不在那裡。”
長刀不停,依舊朝韶華派飛去。
“......”煙花沉默,她伏在刀上,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刀麵,小聲道,“驚蟄,不回去好不好。我想見師兄。”
“嗡嗡......”刀身輕抖,雖是依舊飛著,速度卻慢了下來。
“不要回去。”煙花很輕地拍了拍刀身,聲音也很輕,“要找師兄。”
“嗡嗡......”
驚蟄在空中停頓片刻,隨後刀尖回轉,以更快的速度朝北方衝去,那銀色的長刀像是閃電一般破開了烏雲,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殘影。
煙花單膝跪在刀麵上,高紮的馬尾被風吹得相互抽打。她麵色凝重,驚蟄之前不讓自己去找師兄,恐怕是因為情況比她想得還要糟糕。
長刀載著女子穿過無數山河,煙花低頭,瞳孔猛地收縮,她看見無數不可思議的自相殘殺。
魔虎咬碎了魔狼的頭顱,邪修和仙門弟子刀劍相向,樹妖勒死了路過的狐妖,魔族排著隊朝波濤洶湧的大河裡跳去......
皇天之下、後土之上,所有的生靈都在不顧一切的殺戮,仿佛隻剩下了索取他人性命這一件事情可做。
驚蟄微顫,煙花立刻察覺到了它想回去的意思。
“不,繼續。”她將手掌按在刀麵上,身上的溫度順著掌心傳到了驚蟄上,稍稍安撫住了在震顫的長刀。
煙花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修羅地獄。這樣的罪孽已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還清的了。
雖有妖魔喜好濫殺,但是這樣毀天滅地一般規模浩大的殺戮,就算是再心狠手辣的魔族也是不敢的。
已經不再是一條兩條命的事情了,這是足以震怒天道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大罪。
怎麼辦......
煙花垂眸,她不知道。
血氣衝天,風似乎被染成了淡紅。煙花記不得驚蟄駛了多久,似乎很久,因為她的臉都沾上了一層風帶來的血氣;又似乎沒過多久,因為路過的景色,皆是千篇一律的殺戮地獄。
忽的驚蟄慢了下來,單膝跪在刀麵上的煙花似有感應地抬頭。
抬頭看見了山巔之上麵帶微笑的男人。
他身著月牙長袍,唇角勾起,眉眼柔和。俊逸的臉上鑲著一雙血色的眼睛,側臉處攀著黑色妖嬈的牡丹魔紋。仿佛天神在看自己心愛的孩子一般,憐愛地俯視著四下的廝殺。
那張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難以言述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