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煙鏵看了半天,得出了結論,“一樣。”
不知道這句話是戳了殷旬哪根神經,他臉上笑意一僵。一瞬間,鳴煙鏵近乎感受到了殺氣,那雙碧色的鳳眼是實實在在劃過憤怒的。
“神君這麼說,就過分了。”不叫煙鏵,變回神君了。
“道在屎溺,即使是最低賤的事物中,也蘊含著道、有著自己的乾坤。更彆提這啼血娟是我守了足足五百年才開得兩朵。神君這麼說,就是在抹去它們這五百年的努力汗血。”
……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看起來是公平,其實是最大的不公。
就拿此次北境的戰事做比,如果衛黎神君對手下所有的將士都褒獎相同,那麼立了戰功的將士會心有不平,而沒有立功卻受獎的將士則會竊喜。日久天長,有功者不立功,無功者驕傲自滿,天界很快就會亂成一團腐敗崩潰。”
……
“如今這花還未開靈智,若是她們開了靈智,聽到神君這麼說,又將如何?努力吸收陽光雨露的那朵,會多麼傷心難過啊。神君,為人處世,還當謹言慎行,您說是不是?”
……
隨後殷旬拉著鳴煙鏵蹲在那兩朵花前,如數家珍了一整天,直到日落鳴煙鏵給那兩朵花道了歉,他才神色緩和了些。
見到鳴煙鏵知錯能改,殷旬很欣慰,鳴煙鏵很吸取教訓。一時間,竟然領悟了衛黎和秦易文的說話技巧,極力避開了在植物上和殷旬的衝突。
“好。”
“比以前好多了。”
“天下難得一見。”
“各有姿態,殷旬喜歡哪朵?”
“嗯,確實這朵更好。”
最有效的還是這句,“煙鏵覺得妙在哪裡?”——“妙不可言。”
鳴煙鏵的鑒賞能力實在一般。就連她喜歡的小動物,她也沒什麼區彆的一概都喜歡,分不出個好壞。非要說的話,顏色越鮮豔越好。
也正是這樣,殷旬心裡明白,她嘴上說著會和自己要好,但其實在鳴煙鏵心裡,自己和淩悅玥那頭沒有腦子的龍,也就一個地位罷了。
唯一在鳴煙鏵心裡不同的,隻有衛黎。
“不是哥哥,但也不是弟弟。”問到自己對衛黎什麼感覺的時候,鳴煙鏵這麼回答,“但也不是朋友。衛黎……就是衛黎。”
對她來說,還是塊石頭時就一直陪在自己旁邊的衛黎,是特殊的。
鳴煙鏵從來沒把衛黎歸到親人、朋友或者是彆的哪一類關係上去,衛黎就是衛黎,自然而然,就該是那個樣子。
“煙鏵喜歡他麼?”殷旬手裡扯著片葉子,從尖端開始,一點一點無意識地撕碎。
鳴煙鏵毫不猶豫道,“喜歡。”
“我是指,男女之情的喜歡。”
聽到男女之情四個字後,鳴煙鏵皺了皺眉,她腦子裡想起衛黎的樣子,又想到從前見過的仙侶們的雙修圖……突然有種惡心的感覺。
“不喜歡。”她怕是會把衛黎從床上過肩摔到地上。
“那衛黎神君呢?”殷旬拍了拍手指上的葉片碎屑,“這麼多年了,他似乎也沒有成家。”
“衛黎不喜歡這些。”鳴煙鏵搖頭,“最重要的是,師父喜靜,很討厭陌生人。如果衛黎帶人回來,他也會不高興的。”
鳴煙鏵看著被風吹得四處滾落的碎屑,瞌下了眼眸,“更何況這些年衛黎少有空閒,不說床笫之歡,就連床他都好久沒上過了。”
殷旬笑道,“那我可真是自慚形穢了。”
“你也不容易。”鳴煙鏵感歎道,“過了今天,你要自己多加小心。魔界天界都實在是太平得太久了。” 是時候要有變動了。
“煙鏵也是。”殷旬取了酒杯倒酒,推到她麵前,“下次再見,不知歲月幾何,多加保重。”
“嗯。”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殷旬推開窗戶,院中再無那抹清冷的氣息,隻有外麵石桌上擺著的一撞酒壺、二頂小杯,一夜過去,酒香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