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從冰池抱出來的第三天, 剛剛清醒的鳴煙鏵感受到了體內一縷陌生的氣息。
殷旬來過了……
那她得去見見他。
如此想著, 她又靜心調息了幾日, 準備把身體靈力都恢複到巔峰時期就下去。然而在見殷旬之前,鳴煙鏵發現她送出去的一塊玉簡碎了, 捏碎的是淩悅玥。
當初鳴煙鏵給了殷旬一塊玉簡, 告訴他一旦有急事就捏碎此簡,她必定會立刻趕來。殷旬慎重地妥帖收好,視為寶物。
但淩悅玥就不一樣了, 驕傲尊貴的小赤龍囂張慣了, 免不了經常和人對上。因此每次她來看鳴煙鏵, 回去的時候都順手抓兩把玉簡回去。這萬年下來,碎在淩悅玥手上的玉簡不知幾何。好在她也有些自知之明,隔三差五地往鳴煙鏵手裡塞做玉簡的錢。
淩悅玥從不無的放矢, 雖然捏玉簡的次數頻繁了一些,但每次捏都是遇上了她打不過的。她嫌身邊跟著侍從累贅, 也不帶個打手,尋常護衛趕過來太慢,也隻有鳴煙鏵能在她人頭落地前救下她來。
碰巧鳴煙鏵被關了百年了, 正好想找人鬆鬆筋骨, 得到訊息後立刻就趕往了淩悅玥的所在之處。
“鏘——”
來的時機正好, 電光火石之間, 鳴煙鏵擋在提著劍的紅裙姑娘麵前, 抬手擋住了上方重重劈下的狼牙棒。
被人半路截下, 對方麵色不好剛想罵人, 待看清來的女子麵容的時候,握著狼牙棒的大漢臉色倏地變了。
他身後的幾人也是一愣,隨後同他一起慌亂地幻做幾道白光四處逃竄開去。
“追、追上去,本公主要捏碎他們的腦袋!”淩悅玥喘得厲害,生氣得更厲害。鳴煙鏵轉過身,上下看了她兩眼,確定無事後才緩緩道,“你倒是差點被捶碎腦袋。”
“切……”淩悅玥扭頭。
“怎麼回事。”
說起原因淩悅玥就生氣,“這幾個卑賤的魔族不知好歹,居然傳你和殷旬有關係。”
鳴煙鏵不解道,“他們不像能在殷旬身邊待著的人,也沒見過我,怎麼會知道我和殷旬關係如何。”
“所以我才生氣啊。”淩悅玥噌地收劍入鞘,那柄鑲著寶石閃閃發光的劍鞘被她收劍的力氣衝得在腰上晃了晃。
“什麼東西,他們知道個屁就到處亂說。我還和你有關係呢,怎麼沒見著有人到處嚷嚷。”
這個倒是不用彆人,淩悅玥自己就到處嚷嚷了。
鳴煙鏵安撫她,“流言而已。還有人說南宮逸不舉,這種東西不必理會。”
“他不舉是真的。”淩悅玥抬下巴仰頭,那個傳播消息的人就是她。
鳴煙鏵看她,“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理直氣壯。
“所以流言就是些子虛烏有的東西。”鳴煙鏵總結,“你為什麼要和人家打起來。”
“你、你……”小姑娘突然紅了眼,她氣急甩袖,“你知道什麼!這些年你知道外麵是怎麼說你的麼。過了幾十年才好不容易消停下去了,我都忍了百年了,就打個架怎麼了!”
鳴煙鏵眨眼,不懂為什麼淩悅玥忽然就被自己氣哭了,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先給她道歉,“對不起,你不要哭了。”
“本公主就是要哭!你管我。”
“那你哭。”鳴煙鏵順著她,“我看著你哭,哭完再回去。”
淩悅玥大吼,“我有毛病啊在外麵哭,傳出去讓四海都笑話!”
“那你彆哭。”
“我一個公主,難過了哭一下都不行嗎!”
鳴煙鏵皺眉,她露出糾結的神色,半晌道,“那我給你施個結界,把你擋住,你在裡麵哭,哭完了告訴我一聲。”
“滾!我堂堂一個公主,自己會施結界!”
鳴煙鏵點頭,“那我走了。”
她剛邁出半步,就被人揪住了衣角,淩悅玥吸了吸鼻子,說老是要哭,其實半天也不見一滴眼淚,就是紅個眼睛而已。
小赤龍低著頭,平時炸雷似的聲音微弱得像個蚊子,她難受地小聲道,“煙鏵,你是不是要去魔界,不去了好不好。”
鳴煙鏵腳步一頓,“嗯?”
“你從魔界回來,就被關進了冰池,大家都傳你勾結魔族。”淩悅玥吸了吸鼻子,“衛黎他們三個嫌我笨,什麼都不肯和我說。但是我知道,你去魔界肯定對你沒有好處,你彆去了好不好。”
鳴煙鏵不說話,她就低頭看著腳尖,自己接著道,“魔界有什麼好的,都是一群肮臟卑賤的魔族,你要覺得無聊,來我龍宮裡玩,要是想和人切磋,我可以召東海最強大的勇士陪你練。為什麼非要去魔界呢……”
鳴煙鏵轉身,低頭看著隻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淩悅玥每日一身正紅,天天用鼻孔看人,就是在鳴煙鏵麵前,也驕傲得好像鳴煙鏵是自己仆人一樣。
而現在的她,低垂頭,肩膀鬆垮,讓人隻能看見她頭上的烏發。
“不行。”僵持著,鳴煙鏵打破了寂靜,“我答應了那個人,一定要護他周全。還有一千多年,等過了這段時間,就不會常去魔界了。”再過一千多年,殷旬就從魔君之位上退下,到那時,關注著他的目光就會少很多。
淩悅玥沒想到,哪怕她放下尊嚴如此伏小,鳴煙鏵還是不同意。她咬牙,“好啊,你是神君,我個小小的龍女又能奈你何。你去找那個人好了,等著瞧,看看到最後是陪了你上萬年的我對你好,還是那個迷得你顛三倒四的魔族好!”
她氣得眼睛一片氤氳,和從前隻是紅個眼眶不同,這次是真的泛出淚光了。
不待鳴煙鏵再說什麼,淩悅玥幻做一道紅光朝天邊飛去。
她一邊飛一邊用力眨掉眼睛裡的淚水,隻覺得從破蛋以來就沒那麼委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