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遼東?”劉章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獨子,醉醺醺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胡亂伸手揮退了伺候的人,從坐席上站了起來,結果一時立足不穩,差點又摔了,他氣得一腳踹翻了坐席,帶著點火氣問道,“怎麼著,我這朱虛侯府裝不下你了?想要跑到遼東那冷得掉冰渣子的地方?”
劉喜抿著嘴,低頭說道:“兒子隻是想要看看堂叔那邊的情況。何況,當今天子對齊王一脈頗有戒心,之前的事情可見一斑,說不得就是天子與遼東聯手做下的,偏偏名正言順,叫父親和諸位叔伯不得不吞下這口氣!兒子也是想要去打探一下虛實!”
“嗬!”劉章冷笑一聲,“行了,你是我兒子,你肚子裡有幾根腸子我能不知道!這些日子冷飯冷菜的吃得舒服吧!哼,有什麼事情,不知道跟我說,自個在那裡胡思亂想!行了,你想去就去吧,也省得礙了人的眼,我這邊,也抓緊時間門給你生個弟弟,免得以後我這朱虛侯的爵位連個繼承的人都沒有!”
這麼多年就劉喜一個兒子,劉章對這個兒子自然也是疼愛過的,但是,血脈親情這種東西,也是經不起考驗的,劉章是被呂後扶持起來的,劉肥兒子多,劉章又不是嫡長子,一度是在長安長大,呂後對他也還算是不錯,當初娶呂氏的事情,也是他自個提出來的。後來他在酒宴上找借口殺了一個呂氏子弟,引得許多忠心劉氏的臣子紛紛來投,這些都是他的政治資本。若非呂後對他還有幾分情麵,還有呂氏母子的存在,呂後能殺其他幾個庶子,難道殺不了他一個孫子?
隻是劉章是不甘心,劉盈活著的時候,他還能ren耐,劉盈一死,呂後又行那廢立之事,這就讓劉章有了野望,他不願意過那等生死操於人手,不得自主的日子,他希望能夠將一切把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呂後死後,他意識到呂氏剩下的子弟根本無法主持大局,果斷就將他們給賣了。可惜的是,他賣了之後,壓根沒賣出個好價錢,他不僅沒能從中得到任何好處,反而還失去了許多,夫妻情斷,父子離心,這些都讓他絕望。
劉喜不曾想到,自己自以為做得隱蔽,其實一切都被這個看似一直醉生夢死的父親看在眼裡,他ren不住咬緊了嘴唇,手心緊握,指甲幾乎刺入了肉裡。
“你母親畢竟是姓呂,到了那邊,有這麼一重關係,我那表弟自然是願意信你的,說不得你還真能做出一些事業來!”劉章順手端起一杯蜜水往嘴裡灌去,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他將杯子一丟,一pigu坐了下來,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既然你不在乎這個朱虛侯的爵位,那麼,該給你的東西還是要給你的!”
劉喜根本沒想到,劉章居然這麼大方,絲帛、錢財、武器、人口……幾乎將朱虛侯封地家底的一半都給了他,因此,當劉喜跑到蓬萊那邊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分出了一艘大船,饒是如此,也沒能裝下劉喜的人,其他的人就得等到船隊下一次過來才能一起運走。
劉昌也沒想到,居然宗室裡頭還有個流著呂氏血脈的劉喜,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好事,他如今構建的這個利益聯盟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來源於劉氏與呂氏的聯姻,大漢那邊幾乎是徹底否認了呂氏,無視了周呂侯和呂後在大漢建立乃至建設過程中的功勞,呂後當年各種有利於大漢的舉措被全盤否定,一些沒法改的也被改頭換麵,總之,呂氏已經變成了大漢的一個禁忌。
而劉昌這裡,如今做主的主要就是呂氏的餘孽,但是,呂氏含量太高了,再來一個劉氏,感覺就好多了。
“叔父!”看到劉昌居然親自出來接自己,一路上一直惴惴不安,各種胡思亂想的劉喜終於ren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不是他感情太充沛,他本來就是個半大的少年,這段時間門又屢經變故,能夠撐到現在沒崩潰已經算得上是他心理素質很不錯,如今他自覺有了依靠,當下就繃不住了。
劉昌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擦去臉上的眼淚,說道:“哭吧,將心裡的委屈怨憤都哭出來,之後,你麵對的就是新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