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柯手狠狠的抖了一下,頭低的快要貼在碗沿。
過了很久,他輕聲說:“離你遠點我做不到。”
這是他時隔多年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達對陳硯的感情。
但陳硯還是將筷子放下,很認真的問:“你喜歡我?”
像是在傷口上撒鹽,腐蝕著的疼痛感無孔不入。
陳硯放在腿上的左手緊緊的攥了起來,骨節發白,力氣大到整個胳膊都在顫抖。
他拚命的壓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它爆發,不許它泛濫。
當年驕傲如斯的男人終於對他低下了頭,陳硯一點都不開心,相反他心疼的快要窒息了。
他處在一個極端的矛盾點,不肯放過湛柯更不肯放過自己。
他一邊覺得諷刺,五年時間,打造了一個鏡麵。
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又一邊心疼。
陳硯在心裡罵了自己千萬次,問自己怎麼就這麼賤,怎麼就這麼倔,彼此放過難道是不是最好的解決措施嗎?
但他又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做不到不愛他,做不到放過他,做不到放過自己。
“快吃飯,過會兒涼了。”湛柯逃避。
“你喜歡我嗎?”陳硯繼續問。
“我……”他咽了咽口水,“我……”
“這麼難以啟齒?”陳硯笑了一聲。
“不是!”湛柯急忙否認,“不是難以啟齒。”
他張了張嘴,像說出口,又覺得現在這個場麵說出來會不會顯得太不鄭重。
他怕陳硯不當回事。
陳硯突然就也不說話了,不止是不說話,他一動不動的盯著湛柯,後者如芒在背,整個人緊張的握不住筷子。
“我喜歡你。”湛柯扛不住了。
就像他弟弟告訴他的,說一句喜歡有多難?
說完後,湛柯笑了一下,心裡在默默的認同著——說一句喜歡,有多難?
“嗯。”陳硯應了一聲。
湛柯突然笑不出來了,他愣怔的抬頭看著陳硯,眼中寫著不可置信,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有些痛苦的問:“你……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就連等了這麼多年的一句“我喜歡你”都不在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陳硯心中的是否還有一
席之地,從一開始他就忐忑,但他始終相信陳硯會因為他十年來的第一句“喜歡”而動容。
他在心裡默默的演練過很多遍,什麼樣的環境合適,什麼樣的語調合適,什麼樣的表情合適。
以及陳硯聽到後的反應。
他都有想過。
他覺得陳硯會哭。
一般人肯定不知道,當年靠打架聞名的霸王,背地裡是個又軟又可愛的愛哭鬼。
但他知道。所以他拿當年陳硯對他的感情去假設,假設陳硯終於等來了他抹掉一切顧慮後的一句“我喜歡你”時會是怎樣的,會哭,會鬨,會問他“為什麼不早說”。情況好一點的話,會哭著抱著他,說自己這些年的委屈。
陳硯向來不是一個能憋得住事兒的人,受了委屈就要哭,受了氣就要鬨,他認識陳硯這麼多年,他覺得自己太了解陳硯了。
但事實是——
陳硯很冷靜,甚至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湛柯準備了這麼久的告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