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季漪離開之後,他一個人發呆到很晚才離開,腦子裡反複思索那一句——我不是以正房的立場在警告一個三兒,而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告訴你不要再接近陳硯。
他想了很久,卻像是怎麼都觸不到它真正的意思。
他怕知道“真正的意思”。
所以一向引以為傲的分析能力土崩瓦解,他隻能一遍一遍的捶打自己的頭,告訴自己不要逃避。
最後在幾個小時的掙紮後,壓在心底的答案,帶著深重的恐懼,浮現在了表層。
陳硯在乎的從來都不是三不三的問題。
陳硯不是不願意給他一個當三兒的機會。
陳硯是不願意,亦或者說不敢再和他有交集。
與身份無關。
隻與他這個人有關。
於是他逼著自己去麵對,他在心裡問自己:承認一個事實有多難。
像當初問自己,承認自己喜歡他有多難。
現在他一遍一遍問自己,承認陳硯的世界裡真的不需要自己,有多難。
答案總是早早就在心底紮了根,他卻總是自欺欺人的給它蓋上厚厚的土層。
“不用管我,我挺好的。”湛柯低著頭冷靜了片刻,然後沉聲說。
湛征張了張嘴,到底也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總覺得現在的湛柯甚至比原來更讓他感到恐慌。
明明湛柯說著都明白,說著會控製。
他的心卻一點都放不下,反而越發的懸。
他盯著湛柯,從他提起陳硯就激動的語調,從他說完要控製就垂下的眼睫,從他冷靜了片刻卻還是發抖的呼吸,湛征隻能看到愈發加深的執念。
“連軸轉不累嗎?睡去吧。”湛柯見他不動,又說。
湛征扯起一個笑,“你都忙成這樣了還能知道我最近連軸轉?真是親哥。”
麵對湛征明顯打趣的一句話,湛柯也覺得提不起一點力氣去回應。
他疲憊的點頭,抬手在湛征肩上拍了一下,“去睡覺。”
待他離開後,湛柯伸手扶著牆,輕輕闔上眼,深呼吸。
*
變天了。
每年五月中旬開始,平江的天氣就會變得異常規律。
熱幾天,然後冷幾天,再熱幾天。
再下幾場天陰如墨雷鳴電閃的大雨
。
之後才算進入盛夏。
陳硯醒來的時候以為一覺睡到下午了,正發蒙地想著自己居然這麼能睡,手機就響了。
手機睡覺之前還在兜裡,一晚上過去就不知道被蹭到哪裡去了,陳硯皺著眉頭一把扯開被子。
掉出來了。
他拿起來,先看了一眼時間——13:21。
“……”這見鬼的天。
“喂?”他接起來。
楊戚的聲音傳來,“硯哥!我有個一個朋友!”
等了好幾秒等不來後文,陳硯黑著臉說:“那你真棒啊。”
又過了幾秒,楊戚才繼續說:“啊呸!不是我有一個朋友,不對,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前兩年就自己創業來著,最近對家公司把高層基本給挖空了,他現在正愁呢……”
“你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你的一個朋友現在很愁?”陳硯想掛電話了。
楊戚又趕緊說:“啊不是不是,他不知道從哪知道你辭職的消息,讓我問問你有沒有意向。”
陳硯沒說話,翻身下床把房間的窗戶全都打開,風終於吹進來了。拉著一半的窗簾隨風飄揚,從他身上蹭過去,有些癢。
“什麼朋友,認識多久了?”陳硯突然問。
楊戚正準備給他好好介紹一番,“這個公……朋友?啊你說他,我跟他是高中同學。”
“我辭職的事情很多人知道?”陳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