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去了?”連涔將手送到水龍頭下衝洗。
話是對季漪說的。季漪湊在鏡子跟前看額頭上冒出來的一顆痘,挺紅。她手指在周圍壓了壓,麵露難色,“對啊,還說吃火鍋,你看我這痘兒。”
連涔要比她提前一些發現,“沒事兒,長不長痘兒都一樣好看。”她擦乾手上的水,一邊抬手綁頭發一邊走向廚房。
“你這叫……情人眼裡出西施。”話是這麼說,但季漪心情還是好了很多,她把痘痘遮了遮,看著不太明顯了才說:“不管了,就這樣兒吧。你要自己做飯嗎?叫個外賣也行,省事。”
連涔打開冰箱,“不,自己做乾淨。”
“講究。”
“嗯,怎樣,我就講究。這麼多年了怎麼也不見你隨隨我。”
季漪笑著推開門,“我走了啊。”
晚上約了陳硯。
這麼些年過來,各自的日子也都安頓下了。季漪照舊時常給陳硯送點吃的,再有空了就把人叫出來吃飯——她不想去陳硯家裡,一見湛柯她就頭疼。
這種頭疼是很複雜的,不是單純的討厭,當然也並不是非常討厭。是一看到湛柯一天哄小孩一樣照顧陳硯她就糾結著難受,既想著陳硯可算是過上舒坦日子了,又壓不住自己心裡矛盾,為什麼非得是湛柯。
更氣的是當時她腦子一抽居然還真就……同意了。
要問氣人不氣人?
那可太氣人了。
“到哪兒了?”陳硯拿著手機進店,在服務員問幾位的時候比了個“二”。
“先生這邊請。”服務員話音剛落,電話裡季漪也回答了,“馬上到了,剛堵車呢。”
陳硯坐下,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看了看,“要吃什麼?”問季漪。
季漪捋了捋頭發,“隨便點,堵車堵得我心煩意亂,想吃人。”
陳硯笑說:“那把我煮了?”
季漪也笑,“光說不做?你倒是往鍋裡跳啊。”
季漪趕來的時候鍋底已經煮上了——菌湯。菜也陸陸續續端上來。
她把包扔下,看到鍋底先鬆了口氣,緊接著就問陳硯:“看得出我臉上有痘兒嗎?”
陳硯正在回微信消息,聞聲放下手機抬起頭,盯著季漪的臉仔細端詳:
“痘我是真沒看出來,胖了我倒看出來了。”
季漪瞬間拉下臉,片刻後又冷笑一聲,“某些人也胖了不少。”
陳硯摸了摸自己下巴,“沒轍,家裡夥食好。”
季漪給連涔發微信:我到啦,你吃上飯了嗎?
陳硯趁這個空檔把自己沒發出去的話補充完整。
時間:我已經在外麵了,你自己隨便吃點吧。
連涔那邊估計是正忙活著沒工夫看手機,湛柯倒是回得快。
湛柯:那我不吃了。
時間:??
湛柯:反正我也不餓。
時間:胃不要了?
湛柯:反正你也不管我
時間:[微笑]
湛柯:你快吃吧,彆吃辣,彆吃涼的,晚上我去接你。
時間:行。
陳硯把定位發過去之後將手機裝進兜裡,拿起了筷子。
季漪說:“感覺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也不知道你一天瞎忙什麼呢。”
“上個月剛見過,”陳硯說:“我正經工作怎麼就瞎忙了?”
“正經工作一月四千塊錢啊?吃飯都不夠。”季漪從他一開始工作就不讚成,多方麵不讚成,最不讚成的就是工資低。
“怎麼就不夠了?我又不吃金子。”陳硯為自己辯解,“沒什麼事兒,打發時間而已。”
他這找工作算是廢了些功夫,按道理來說以他的資曆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並不是件難事兒,但陳硯身體不太扛得住。
其實也不是他自己扛不住,湛柯覺得他扛不住。
陳硯似乎久而久之就潛移默化地也覺得自己這破身體不太行了,但歸根結底他也清楚,他這就是被慣出來的毛病。
之前沒人慣著的時候,夜裡加班到十二點也沒見他一病不起。
人還是不能太慣著。
但湛柯不聽。
他什麼情況季漪還能不懂?但季漪也是從小糙慣了,撈著個穩定對象之後是精致了不少,骨子裡那個糙勁兒可改不掉。都是泥裡長大的孩子,那有什麼事兒是扛不過去的呢。
“你遲早讓養廢了。”季漪搖頭。
兩人心照不宣地跳過這個話題,陳硯想起她朋友圈裡發的東西,“要開分店?”
季漪咬著筷子點頭,“最近跑裝修呢,累人。”
“找個人盯著。”
“不放心啊,現在這裝修隊的,真
滑的要命。個個都跟那建材市場串通好的,那一進去就開始漫天要價了。”
“嘖。真黑。”
季漪突然想起來,“你兩套房子裝修都誰給你弄得?”
陳硯說:“楊戚,我沒咋管。”
季漪歎了口氣,“可惜我跟他不算多熟。”
陳硯笑:“熟可能也不行,那家夥現在一天到晚躲女人跟躲什麼似的,生怕被他老婆抓到一點把柄。”
“我還真沒想到他這種人也能收心。”季漪跟楊戚會認識,完全是因為陳硯。互相了解都並不算多,但楊戚那點風流事兒可太出名了,她想不知道都難。
陳硯突然想起有一次出去喝酒,楊戚手機一響他條件反射就站起來了,接電話的時候畢恭畢敬——
“好的,好的老婆,我馬上就回。”
“一杯一杯,真的隻喝了一杯。”
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我已經出來了。”
一邊出門一邊說:“我已經在路上了。”
還沒吃完,陳硯手機就響了,季漪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電話。
陳硯也不驚訝,接起來就問:“到了?”
湛柯說:“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