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比成風(1 / 2)

“什麼?補給要延遲?”

副官把光腦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他穿著一身大汗衫、洞洞鞋、短褲,手裡扛著個鋤頭,不仔細看的話就像是個積年老農民。

“行了,延遲就延遲吧,艦隊自帶的營養劑反正還剩下點,支撐兩個月不成問題。”

“不說了,我這裡正忙著,回見。”

說完他“啪”一聲掛斷通訊,冷漠地看著麵前這片自留地。

距離萊因哈特接到軍部命令已經大半個月,除了從柯羅伊星出發的銀河艦隊之外,其餘幾個師也在傑諾斯率半人馬軍團趕到的當日從前線撤離,於十天前來到幾光年外的班符裡克符迪沃伊星。

剛一來他們就震驚了,倒不是因為這個星球多麼荒蕪,畢竟收到調令後早就有心理準備。

而是……

銀河艦隊臨時搭建的軍營旁邊,原本應該是一片森林的地方被先到的銀河艦隊放了把火,將幾十公裡範圍內的參天巨木和藤蔓焚燒一空。

軍營四周提前挖好了防火隔離帶,使火勢沒有蔓延到星球的其他地方,隻保證了軍隊駐地必要的視野和作戰半徑。

如果是平時,這樣的布置已經足夠了,剩餘的時間應該用來安排巡邏和訓練,但這次少將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軍團第二師的師長何安格找到副官的時候,他正和警衛團的士兵一起扛著鋤頭翻地,把之前燒好的草木灰深埋到土壤裡麵肥田。

何師長看著這個大汗衫、洞洞鞋、頭發打濕了隨手往腦後一捋的資深農民,幾乎不敢認他就是自己那個非名牌秋褲不穿,連打仗間隙都要抽空用粒子.槍.槍管給自己燙個時髦卷發的臭美同僚。

他問:“阿蘭,你這是怎麼了?”

話太多被少將處罰了麼?太慘了吧!

“記住我教你們的發力姿勢,腿繃直,腰部發力,胳膊抬起,以第四節腰椎為軸心向下用力揮動鋤頭,將地表20公分以內的土壤翻起,使其表麵形成含有很多氣隙的保水層……”副官正苦心孤詣地向警衛團傳授自己悉心研究出的種地秘籍,他看到何安格,頓時大喜過望。

“安格,你們來了?”

“嗯。”

“你們終於來了!”副官眼神在陽光下亮閃閃的,似乎含了淚水。

“對。”何師長大受感動,他上前幾步,想要拍拍副官的肩膀,紀念這份真摯的戰友情。

手剛抬起來,還沒落到副官肩上,下一秒,胳膊一重。

一把嶄新的鋤頭被塞到何師長掌心。

副官感動道:“我正愁剩下的幾千畝地沒人種,你們真是雪中送炭!”

“來,也不用等少將下令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現在就跟我一起開荒吧,姿勢用教麼?”

何師長:“……”

去你的戰友情!

乾!

他一揮手,把師團上千名閒著的戰士集體叫過來。

“種!都給我種!一定要種的比警衛團好!不好下個月訓練加倍!”

“遵命!”

一群英勇的銀河軍團戰士,如同一群嗷嗷叫的狼,凶猛地殺入自留地,揮動鋤頭、播灑汗水。

一乾就是十來天。

春風吹過班符裡克符迪沃伊星,吹過耳朵夾著光腦接聽的副官,也吹過他麵前曾經荒蕪現在卻變得肥沃許多的土地。

副官看著地裡一片片青綠色的幼苗,冷笑一聲。

“阿蘭。”何師長拎起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問副官:“軍部剛才聯係咱們了,什麼事?”

“我們的補給被扣了。”

要擱平時依何安格這個暴脾氣肯定早就炸了,不但問候後勤部門的全家說不定還要把槍掏出來拍桌子。但也許是勞動比較陶冶人的情操吧,聽到這個消息,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腳下的土地,道:“哦。”

“哦就完了,你就沒點兒什麼彆的看法?”副官故意激他。

“看法還是有的,”何師長蹲下身,用手指比了一下田地裡綠茬茬的小苗,提醒道:“你的西紅柿苗好像沒我的高。”

“……”

“土豆苗也一樣,還有黃瓜苗。”

“嘖嘖。明明都是一批育出來的苗,怎麼種到地裡差彆就這麼大呢?”何安格得意地打量了一下副官:“等到收獲期的時候警衛團的畝產量該不會比我們第一師少個三四百斤吧。”

“七八百斤也不是沒可能。”

“你做夢!”

副官拿溫度計量了一下土壤溫度,又用濕度計測了一下含水量,對衛兵道:“水少了1%,拿水桶來!

何安格高深地看了一眼副官,搖頭走了。

都是一個軍團出來的,怎麼智商差彆這麼大呢?明明有專家在身邊不去問,偏要在網上下載什麼農業小課堂。

那上麵都是教農業星球的管理者怎麼購買大型機械、設定各項參數然後機器化作業的,根本派不上用場。

何師長假裝自己不是被農業小課堂勸退然後才跑去找少將作弊的,他給黃瓜苗除了除草,又疏通了一下西紅柿苗中間的排水溝,之後跑去駐地,找機會跟在陳導身邊聽他給少將講種植小麥的三種方法和小麥出苗、分蘖期的管理要點。

像小麥這種對銀河軍團比較重要的糧食作物,目前是由“吃出太陽係”五人劃分各自負責的區域,然後帶領銀河軍團的全體士兵一起在開辟出的大片荒地上栽種的,長勢很好。

帶來的後果是整個軍團從上到下都沉迷種地不可自拔,每天都起碼有上百號人假裝無意從田壟上路過,然後觀察自己裡小麥的出芽率是多少,是不是比彆人高。

發芽率高的還好,恨不得昭告天下揚眉吐氣,至於稍微低一點點的就牟足了勁想要超越。為了糾正這種壞風氣,陳河帶著少將冷著臉站在田埂上,一晚上抓了三波半夜扛著公家的肥料,偷偷給自己那塊地施肥的慣犯。

直到肥料把苗燒死了一小半,偷肥犯們這才遺憾地放棄,改為在邊邊角角種菜,但攀比的風氣不但沒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陳河在田壟邊散個步,就聽到——

“看見了嗎?我們團的西紅柿苗已經長到20厘米高了!到了今天晚上,它說不定比你的jj還要長!”

“放屁!光長得高有什麼用?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看我們的黃瓜苗長得多壯,以後結的黃瓜肯定又粗又長!”

“連架子都沒搭的黃瓜秧子,吹什麼吹?往這邊看!我們團的小麥畝產三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