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不在此(1 / 2)

萊斯利說話算話,當真讓隨從搭了個帳篷,在精靈族守護陣法的最邊緣住了下來。

他在眾人麵前出了一次大醜後,似乎暫時沉寂下來,每天待在帳篷裡幾乎不外出,隻是讓跟隨自己的騎士從精靈族外摘來各種各樣奇怪的藥草做實驗。帳篷裡每天都傳來古怪的草藥香,有時候還會飄出顏色詭異的煙霧。

而陳河也同樣跟在萊斯利身後出去采摘“草藥”。

兩人之間早就撕破了臉,平日裡一個向東,一個向西,輕易不會碰麵,但免不了有出意外的時候。

陳河手裡抱著兩隻大花菇,走回精靈族,準備喊劉宇博做個釀香菇。

天氣不熱,但他臉上暈著一層薄薄的緋紅,一直延伸到衣領。透過樹蔭的陽光照射在眼角,映得眼角一抹紅痕更加明顯,黑色的眼珠冷淡而漂亮,在陽光下泛起一層剔透的光澤。

背後不遠處,隱藏在茂密的草木間,一株有毒的豬籠草被硬生生掐斷,枝莖上還殘留著指痕。瓶子一樣的葉片向一側傾斜,透明的汁液像灑落的珠子一樣落在草葉上,散發出淡淡甜香,似乎還夾雜了一些彆的氣味。

豬籠草的汁液晶瑩剔透,香氣宜人,看似無害,然而和它接觸到的草葉隻是一瞬間便枯黃、隨後變黑,留下灼傷一樣的痕跡。脆弱與危險,美麗與可怕,兩者在這片森林裡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對比。

“兔崽子。”陳河罵了一句。

他身上還殘留著被樹葉牢牢粘在瓶底的感覺,渾身不適應,好似自己變成了一隻無力掙紮的小飛蟲,被禁錮在黑暗的、封閉的、除了自己之外再沒有人存在的牢籠裡。

籠子裡的水液每次晃動、每個蕩漾都能撩撥起全身上下每一道神經,那種酥麻感讓人無所適從,尤其是有風吹過豬籠草,將冰冷的晃動傳遞到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時。

黑暗中渾身感官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一點點動靜都能令人渾身緊繃,身體被柔軟的水液擁抱著、愛撫著,香甜的蜜汁滴落在嘴裡,發出令人臉紅的“嘖嘖”聲。

陳河抬起頭,看著豬籠草口袋頂端透出的一道天光,腦海中傳來親昵的耳語聲,仿若情人的耳鬢廝磨,不斷道:“來森林中心,來森林中心找我。”

“我已經為你打開入口,清掃道路,完全地準備好了。”

這聲音音質清澈,比豎琴更悅耳,特意壓低後又帶著淡淡的沙啞,魅惑動人,讓人毫無理由便想照著他的話做,達成他的一切要求,凡是能聽到的人,絕不會懷疑這是惡魔的低語,用來引誘自己愛慕的人類墮落。

可惜此刻能聽到聲音在耳邊撒嬌的隻有陳河一人。

他放縱自己享受了片刻歡愉,然後無情地掏出腰間的匕首,將柔軟的植物內壁破開一個口。

“嘩啦”一聲,伸手強硬地撕開豬籠草,陳河從一米多高的籠子裡一躍而下,毫不遲疑地掐斷了它脆弱的枝莖。

他胸口湧動的情緒還未完全平複,臉頰和眼角泛紅,一縷黑發沾濕在耳畔,呼吸間帶著輕顫,然而那乾脆利落的動作、冰冷的眼神,全都在說明陳導被惹毛了,變成了一個莫得感情的冷酷導遊,後果很嚴重。

豬籠草在風中瑟瑟發抖,仿佛柔弱的少年,用殘破的葉子輕輕撩撥陳河的腳踝。

“來找我……我想你呀,我好想你,你不想我麼?”

被少年的聲音勾起久遠的記憶,陳河不由心軟了一瞬。

不過隨即他想起這幾天來自己碰到的捕蠅草、豬籠草、水晶蘭……等種種幺蛾子,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冷笑道:“你再來騷擾我一次我就把去森林中心的時間推遲一天!”

豬籠草愣住了。

它拂動的葉子忘了動彈,“啪”一聲掉落在陳河腳麵上

陳河:“一。”

“……”

陳河打了勝仗一樣走回精靈族,完全不明白分開這些年某人是從哪裡學來這些奇奇怪怪的PLAY的。

雖說久彆重逢打擊戀人的熱情有些不好,但他反正是不想再嘗試一遍,一天三次,腰都要被玩斷了。

腦袋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陳河繞過麵前一棵粗壯的喬木,遮天蔽日的樹冠擋住了他的眼睛,以至於陳河一抬頭,恰好和身後跟著兩名騎士的萊斯利相遇了。

萊斯利的頭發還是黑的,他確定陳河這個下等人因為某些肮臟的心思嫉妒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因此一見麵便壓抑不住火氣,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采蘑菇。”陳河心情不錯,看在一洗黑的份上不想和他計較。

誰料萊斯利更加惱怒,他刻薄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怎麼治愈精靈王的傷,狗急跳牆,特意來跟蹤我吧?”

“你死心吧,像我這樣真材實料的藥劑師有自己的煉製手法,而你,”他嗤笑一聲:“就算你靠跟蹤我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拿到了藥劑配方,也不懂得怎麼處理這些藥材,隻會惹人恥笑。”

“小心好處沒得到,先把自己毒死。”

這話說得十分歹毒,就算陳河原本不準備理會萊斯利,也不免提起了幾分認真。

他停下腳步,注視著一頭黑發的藥劑師,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剛才乾什麼去了嗎?”

“乾什麼?”

“談戀愛。”陳河大大方方道:“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像某些人,每天隻能把自己關在帳篷裡對著藥劑,越研究越變態。”

“說真的,整天研究什麼解毒藥劑、治愈藥劑沒用的,我要是你,就想辦法研發出一款美顏神劑,連喝一個月,說不定能挽救一下單身到死的命運。”

萊斯利:“……”

他被氣得說不出話,握緊法杖手指亂顫:“你你你……”

“你什麼你?”陳河無視藥劑師臉上的憤怒,誠懇道:“我要是你,就對這隻手好點,彆老用它動刀動槍的。”

“為什麼?”萊斯利下意識問。

“畢竟美顏神劑研製失敗的話,這輩子你的歸宿就隻有它了。”說著陳河紳士地對萊斯利的右手行了個禮,道:“夫人好,夫人再見。”

他不等萊斯利惱羞成怒,一扭頭消失在叢林儘頭。

藥劑師後知後覺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問身後的騎士:“他什麼意思,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