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我叔叔!”
蘭斯洛特笑得東倒西歪地把利斯萊的話轉告給陳河。
“哈哈哈,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他叔叔是大陸第二法師,在整個人類世界擁有極高的聲望,隻要他一聲令下,就能在整個大陸通緝你這個竊取了他藥劑配方的惡徒。”
“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精靈王道:“我問他,你知道大陸第一法師是誰麼?”
精靈王儀態翩翩,身姿輕盈,站在樹下的樣子美好得像一幅畫。
他輕啟朱唇,淡然地給予了利斯萊有生以來最大的打擊,
“大陸第一法師是我兒子。”
利斯萊:“不,這不可能!”
他怎麼無法相信看似年輕的精靈王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跌跌撞撞衝出精靈族最外側的結界,一個騎士都沒帶便跑向叢林深處。
一枚刻印著尋人法術的晶石被他捏碎,與第二法師魯伯特相互牽引的血緣指引著利斯萊越走越深、越走越深……
陳河:“…………”
聽蘭斯洛特講完前因後果,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為利斯萊點蠟還是該為利斯萊點蠟。
陳河喝了口果酒,道:“愛情破滅,實在是太慘了。”
“你也知道愛情破滅實在是太慘了……”蘭斯洛特一雙碧眸直直盯著他,“我被一隻魅魔欺騙感情難道就不慘麼?”
他為了求得老朋友原諒甚至已經開始喪心病狂地自揭傷疤,陳河覺得這個認錯態度的確是很真誠了。
他正想說讓我考慮一下,要是我學生不計較那就原諒你吧,冷不防看見蘭斯洛特將筷子伸向桌上僅剩的一碟冬菇。
陳河:“住手!我不原諒你了!”
“我這麼慘難道還不配吃一盤冬菇麼?”
“讓你的子民給你采。”
“我的子民采的沒你這裡的好吃,新鮮,還大。”
“那當然,”陳河略得意:“也不看看這些菌子是誰給我的!”
“誰?”蘭斯洛特投來狐疑的眼神。
陳河:“……”
說漏嘴了。
一想起采蘑菇就想起為了得到這些蘑菇他是怎麼“采蘑菇”的,再想到某位法師那張與精靈王相似的臉。
答應給朋友的兒子當老師,結果當著當著把成年後的學生變成了戀人……雖說精靈王從來沒儘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但這種事細說起來頗為尷尬。
陳河夾起蘑菇,往精靈王嘴裡一塞:“吃你的,冬菇還堵不住你的嘴。”
“對了,利斯萊一個人跑去森林深處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蘭斯洛特沉吟道:“他叔叔不是已經成為了聖級法師麼?有他在保住一個人應該不成問題,何況利斯萊本身也不弱。”
“說起來魯伯特法師這趟前往魔域森林連法師塔都帶上了,看起來很認真啊。”
“認真?”陳河啜了一口果酒,哼笑:“我看他是想換個法師塔,順便把自己頭上這頂第二法師的帽子換換。”
“不過能不能如願就兩說了。”他想起森林裡那些格外活躍的植物。
彆人不知道,陳河可是一清二楚,第一法師最擅長的並非元素係法術,而是自然係和黑暗係,不過因為不喜歡生父和生母的身份,他平時很少使用而已。
沒有人把魔域森林中心那些魔植與魔物的異動聯想到沉睡在法師塔中多年的那位傳奇法師身上,但陳河知道,最重要的一部分被歸還後,他已經醒來了。
·
森林深處,魯伯特駕馭法師塔艱難地前行著。
多年前他曾經來過這個地方一次,那是全大陸所有種族一同封印魔界的時候。當時魯伯特望著飛入天空之中閃爍著光明的第一法師塔,心中既震撼又有一絲隱隱的不甘。
那個比他年輕數十歲的法師輕而易舉地抵達了法術聖殿的最高點,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甚至擁有魯伯特所沒有的東西——無畏的勇氣與無私的信念。
從此這一幕成了魯伯特的心魔,隻要第一法師塔還存在一天,他就永遠無法無法突破自己,達到施法者的最高點,哪怕如今他已經成了整座大陸上最強大的法師。
“是時候了。”魯伯特看著自己的法師塔,“我可以的,既然十幾年前他能夠做到……”
那麼自己的第二法師塔也能夠同樣封印住魔界的裂縫,取代第一法師塔作為這個巨型封印陣的陣眼。而被替換下來的第一法師塔將從此作為他的所有物。
“聽說裡麵刻印著第一法師的畢生所學……”
隻要研究透他留下的那些魔紋和法術筆記,那麼同樣能夠封印魔界的自己就將成為真正的、名正言順的第一法師,再也不用活在誰的陰影之下,魯伯特是如此堅信的。
他維持著如此信念在魔域森林的正中心艱難前行了整整72個小時,幾乎不眠不休。
“該死,這些魔植怎麼會這麼多?”
一層層墨綠色藤蔓蛇一樣攀附著參天巨樹伸向天空,纏繞住法師塔底端的魔晶,想要將它拽到地下來,藤蔓頂端無數刀片一般的綠葉層層豎起,割裂了法師塔上刻畫的魔紋,縱使魯伯特拚命補救,也左支右絀。
與此同時,“劈裡啪啦”,原本在樹下溫順盛開的某種花朵猛然暴漲十幾倍,花冠上星羅棋布的種子帶著尖嘯聲勢不可擋地衝向法師塔外的一層防禦法術,將透明的防護罩表麵撞擊出雨點般密密麻麻的坑洞,像是突然成了麻子臉。
“該死,給我燒!”
魯伯特怒氣爆滿,手中的法杖上騰起一層又一層宏偉的法術漣漪,燒向地麵上除之不儘的魔植,渾然不顧火燒山林可能帶來的危害。
火球就要落在一株黑色的魔植上,突然,這棵巨大的植物下方冒出一個黑膚白發的魔人,他看著天空中越來越近的火焰,怡然不懼,將手伸向背後,從背上取下一口巨大的、黑色的、半圓形的……
“鍋?!”
魯伯特忍不住震驚道,睜大眼睛,就連法師塔都不由向下飛了十幾米。
隻見魔人不緊不慢地將這口鍋頂在頭上,一層夾雜著魔氣的水係法術波動閃過,漫天火雨之後,鍋毫發無損,人也毫發無損,周圍的魔植倒的確被燒得東倒西歪一大片,就連生機勃勃的藤蔓邊緣都被烤得枯黃。
“嗬,你能躲過一次,難道還能躲過第二次?”魯伯特不屑地從鼻端發出一聲輕嗤,高舉法杖,眼看要使出第二個禁咒……
“喂,上麵的!”地上的魔人突然將手籠成喇叭狀,朝天空喊了一聲:“你看這是什麼?”
背後帶著尖刺的藤蔓“簌簌”地移動過來,將一個黑發的人扯成獻祭的十字狀,高高向天空舉起。
那些手指長的尖刺深陷在他的皮膚表麵,藤蔓仿佛覺得很有趣一般扭來扭曲。
被紮的人可就慘了,他望著天空,發出淒厲的叫聲。
“救命啊!”
“一個黑發的遺棄者而已,也敢拿來威脅我?”魯伯特嗤笑一聲,覺得魔物不愧沒腦子,真是天真到可笑。
他懷揣著惡意,特意將一個火球術砸向地上的人,準備砸死他以絕後患。
扛著鍋的魔人舉起鍋替黑發人類擋了一下,但沒擋嚴實,他身上的法袍還是被燎掉半邊,下半.身尤其是屁股的位置幾乎被燒焦了。
人類的哭聲更加淒慘,他道:“叔叔!是我啊!你戴上眼睛看一眼,是我!萊斯利啊!”
魯伯特法師莫名覺得這哭聲有些熟悉,他仔細觀察了一番,震驚地認出了自己的侄子。
“萊斯利?你什麼時候被魔氣感染了?!”
“我不是我沒有!”萊斯利看著一絲被燒焦的、漆黑如墨的頭發從自己眼前飄過,哭得更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