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河將最後一份章魚小丸子遞給倪長老。
倪長老愜意地呷了一口海鮮湯：“嗯,我也不好白吃你的……”
他手放到儲物戒上,思考應該拿點什麼東西出來獎勵這幾個廚藝出眾的雜役弟子。
靈草？靈丹？還是什麼對於初階弟子來說比較有用的功法？
正想著，耳邊飛來一道一寸長的小劍虛影。
倪長老雙指夾住小劍,側耳聆聽片刻,麵上露出似疑惑、似驚訝的神色。
“怎麼了長老？”陳河在一邊問。
“嗯……”沉吟片刻後，倪長老直身而起，袖袍一拂，用自己的真元托住整個小院，道：“你且隨我來,師祖要見你。”
“見我？”陳河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受寵若驚的神情。
倪長老看到他如此敬畏師祖，心中點了點頭,道：“不過你也不必懼怕，師祖他老人家雖然長居問劍峰,甚少與外界接觸,但對待門下弟子一向公正嚴明。這次召你過去,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要問你吧。”
陳河恭敬應是,又額外問了一句：“長老，請問師祖他老人家有什麼愛好？”
“不清楚……修煉吧。”
“長相如何？”
“自然是龍章鳳姿、天人之貌。”
“工資……咳，月俸多少？”
“……”倪長老回過頭看了陳河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陳河：“就隨便問問。”
倪長老收起心中一絲奇怪感，囑咐陳河：“師祖不喜歡有人在他的問劍峰上吵吵鬨鬨,你待會兒記得在他麵前安靜點。”
“是。”
說話間，日出東方，幾縷金光破開黑暗，在太清群峰連綿的輪廓上鍍上一層金邊,倪長老的飛劍“鏡湖”忽而一轉，落在皚皚的問劍峰底端。
他以飛劍傳訊，恭敬叩問道：“師祖。”
問劍峰上飄起雪花，冰涼地融化在陳河臉上，從山巔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把人放下，你走吧。”
“是。”倪峰主踏上飛劍，將要回頭時又想起什麼，問：“師祖大概何時能談完話，我好叫人送這幾個弟子回去。他們尚未入煉氣期，怕是無法禦劍飛行。”
峰頂上安靜了一瞬，隨後萬籟仙君傳音道：“不必。”
“……哦。”倪峰主一頭霧水，但半晌等不到師祖回答，隻好先離開。
他邊禦劍邊想，難道師祖對這幾名雜役有所不滿？將他們留在這離地數千米的飛來峰，又不許人來接送，冷冷清清，如同□□一般。修煉有成的人尚且受不了，何況是與凡人無異的雜役？
或者是他理解錯了，師祖其實是看上了幾個雜役的天賦，要將他們留下來收作弟子？
太荒謬了，沒想完倪峰主自己先搖了搖頭，覺得師祖少了幫忙打掃衛生的雜役都比上一條靠譜。
為防師祖幾日後煩了這幾名弟子，倪峰主發出一道靈訣，令人在峰下守著，一有什麼不對就迅速將他們帶回月照峰。
“唉，可惜了……”他自己歎了口氣，本來還想將這幾人調到峰頂服役的，這樣就能時時吃到剛才那種美味佳肴了。
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倪峰主便感受到身後問劍峰的皚皚白雪上傳來刺骨的劍意與寒意。他迅速清醒過來，鞭策自己，修真者怎可貪圖口腹之欲？
神色堅定下來，倪峰主回過身，朝山巔白雪略施一禮，恭敬道：“多謝師祖教誨，弟子定會努力向師祖看齊！”
·
萬靄神色既茫然又沮喪，他手裡拿著一道倪峰主親自簽發的靈符，禦劍向問劍峰飛去。
這個在師祖身邊聽候命令的任務是他打敗了仰慕萬籟仙君的一大群劍修，好不容易才從執事堂裡搶來的。
掌心運起真元，揉了揉臉上的淤青，萬靄“嘶”了一聲。
他變出一麵水鏡照了照自己的臉，覺得沒那麼有礙觀瞻了，這才在峰腳找了個位置落下，然後四處看看，擦乾淨身邊的一塊青石，坐在上麵修煉。
假如師祖沒有傳喚，他最多隻能留在此地。
真元剛在身周運轉一個大周天，身邊突然傳來聲音，有人大大咧咧地在雪地上鋪開熊皮褥子，往上麵一躺：“哎呦這一晚上可累死我了，休息下……誰！”
萬靄修煉的青石位於兩塊山石夾角處，遮風擋雪，打眼看去難以發覺，來人躺下後才發現這山腳下多了一個人，因此下意識握住自己的劍，揮出一道無形劍風。
劍風消散在萬靄身邊，他懶得再裝，抽了抽臉頰，平靜道：“白浮師兄。”
“師弟，你怎麼在這裡？”白浮倒不計較萬靄的冷淡，他發現萬靄修為與自己仿佛，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顯然以前都在藏拙。
隻是這個天才此刻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像是隻被抽乾了身體裡所有水分的甜瓜，連臉上慣常帶著的笑容都沒有了。
他看了白浮一樣，扭過頭。
白浮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
他卷起熊皮褥子，把自己包裹成一個球，挪到萬靄另一邊，道：“說說唄？你經曆了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了讓師兄開心開心。”
“來，吃點零食，邊吃邊說。”
“……”萬靄看到白浮遞到他鼻子底下的魷魚乾，這一整天下來先是雜役弟子被撬，不知如何向峰主交代；然後去樂乎院求助家祖的時候發現院子被席卷一空，就連蓮花池上鑲的靈石都沒被放過；接著師祖的相親對象連院子一起消失不見，整片地基挖地三尺，比野豬拱了都乾淨……種種打擊湧上心頭，令萬靄情難自抑，大聲道：“關你什麼事？！”
“唔……”
趁他張口的時候，白浮眼疾手快地將魷魚乾往萬靄嘴裡一塞。
萬靄猝不及防，被他把下巴向上一推，嚼了一下。
“咦？”他忍不住又嚼了一下。
白浮問：“好吃麼？”
萬靄：“……”
白浮不以為忤，笑著往自己嘴裡也扔了一條魷魚乾，愜意地嚼了嚼，道：“師弟啊，要我看你這麼苦惱就是心眼太多，回頭和師兄我去陳導他們那裡，養養海鮮，種種海帶，勞動改造一下，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萬靄：“……海帶好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