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1 / 2)

等玉宸真人和陳河談好了成婚大典的事情,和睦地一起走回牌桌時,正好看到南波萬提起劍追砍萬靄。

萬靄抱頭鼠竄:“不!不是我!家祖,真的不是我給師父放水啊!”

“還說與你無關?”南波萬冷笑一聲,風度也不顧了,手裡的長劍“叮”一聲劈砍到青石上,留下三尺長的劍痕。

他道:“若非你出老千,我怎麼可能連輸十把?”

萬靄欲哭無淚:“我就算出老千也隻給你一個人出,家祖明鑒啊家祖!”

陳河:“……咳。”

南波萬注意到陳河,愣了一下把長劍收起來,理理裙角,做出一副淑女的樣子,“親親,你來啦。”

但見識過先前那幕的倪長老等人再不能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的仙子對待,也沒有哪個名門正派的仙子,能一邊滿不在乎地打出幺雞,一邊隱含得意地炫耀“穿裙子怎麼了?我脫下裙子比你們都大!”

他對麵所有人:“……”

陳河:“過來。”

他摸了摸南波萬的頭發,又捏了捏他耳廓。倪長老等人看到“萬仙子”耳朵微微紅起來,心中忍不住驚訝,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萬靄膽子大了點,仗著有陳河在,隔得遠遠地問:“那家祖,您真的要和師祖成親麼?”

“誰要嫁他?/誰要娶他?”天魂與分魂同時道。

南波萬和萬籟對視一眼,彼此眼神中都透出嫌棄。

玉宸真人笑嗬嗬解釋道:“天魂乃是修真者體內清氣上浮,彙聚而成,因此最是清淨無暇,斷絕七情六欲;而幽精,又名‘人魂’,乃是濁氣與欲念下沉造就,代表了貪嗔癡三欲。二者本質水火不容,可以理解。”

“這已經不是水火不容的問題了吧?”倪長老忍不住道。

人魂為了和天魂不一樣都開始穿女裝了!

他想到什麼,問掌門:“說起來我似乎在萬卷閣中看到過一門功法,是教人分裂神魂的,將人魂分出體外後因為心無雜念,於是修行可以一日千裡,迅速達到化神的境界……”

“是,”這裡沒外人,玉宸真人點頭道:“師叔當年正是修行了這門‘一元化神訣’,因為他體質特殊,身具屬性為‘無’的天靈根,乃是修補天道的好材料。”

他目光柔軟下來,想到了小師叔剛入門時的模樣。

剛被當時的掌門從萬家接來的萬籟不過三四歲,路都走不穩。太清宗上下誰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對這麼個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小東西束手無策。掌門閉關前將萬籟交給親傳大弟子,也就是玉宸真人的師父泰阿,泰阿手忙腳亂地照顧了三天,在差點把小孩餓死之後,終於痛定思痛,從雜役院提拔了一名雜役弟子上來,作為萬籟的監護人。

為防被妖界、魔宗的探子得知萬籟的特殊之處,這個照顧萬籟的人選百般斟酌,最後選中了掌門親自從天道裂縫下救起,和此界任何勢力都清清白白毫無牽扯的陳河。

從此凡是有陳河的地方,就少不了一條小尾巴,可以說萬籟十幾歲以前的人生完全是和陳河綁定的。

“隻可惜……”

玉宸真人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少年,他憶起一切改變的那一日。

“天道裂縫是百餘年前突然出現在太清宗上方的,自出現起就瘋狂席卷太清宗內的靈氣,還不時將其他小世界的事物卷入我們的世界,假如不加以封印,不到百年,修真界的靈氣就會被抽乾,到時候五大仙洲分離解崩,修真界勢必無法存續下去。”

“當時的長老與掌門感知到天道有損的事實後,由修為最高的太上長老使用秘法推算,最終得出了以人補天的法子,並且費儘心血找到了小師叔這個合適的人選,令他從小修煉特殊功法,割離七情六欲,一心修煉。”

“一人的生死與整個修真界的存亡孰輕孰重,我人微言輕,不能妄加評判,可毫無疑問的是,不論彆人怎麼想,起碼在一個人的心中,小師叔要比整個世界加在一起更加重要。”

玉宸真人抬起頭,望著天邊縮小了數十倍的黑洞,似乎能夠想起百年前狂風呼嘯、黑雲壓頂,那股幾乎能夠將整個太清宗都卷入其中撕成碎片的可怕偉力。在空間之力的激蕩下,不論是修真者還是凡人,都渺小如螻蟻,毫無對抗天道的希望。

“小師叔當時修為尚淺,貿然融合天道可能會形神俱滅,陳師兄同諸位長老據理力爭,最後答應自己攜帶萬籟劍,以小師叔的一部分神魂彌補缺口,希望能夠阻止天道崩塌的速度……”

閉了閉眼,玉宸真人又想起那日。在黑發青年消失在時空亂流中後,可能是萬籟劍中那一部分神魂的作用,又或者是陳河身上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秘密,總之天上的缺口漸漸縮小,最終固定成一座山峰那麼大的漩渦,在太清宗上方懸浮著。

沒過多久,萬籟突破化神期,將問劍峰連根拔起,漂浮在漩渦下方,從此以自身靈力鎮壓問劍峰,再不下山。

這些年裡不是沒人疑惑過萬籟仙君身為當真修真界第一人,為何不徹底彌補天道缺損的問題,都被玉宸真人輕描淡寫地壓下去了。玉宸真人嘴上說著“師叔年幼,你行你上”,心中一直隱隱有種預感,每當他遙望問劍峰時都會想,師叔可能在等一個人。

這個人可能會回來,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

現在他不但回來,還不知什麼時候和人魂走到一起,采摘了小師叔這朵高嶺之花。得知這件事後玉宸真人發現自己居然沒太多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之感。

在看到人魂吵吵鬨鬨著要搶親天魂時,玉宸真人心中甚至生出幾分欣慰。

“小師叔也到了娶親的年齡啊。”玉宸真人告辭峰頂諸人,急著下山籌備成婚事宜,他想想自己這些年的預感,一種詭異的成就感浮上心頭。

“難道我有預言天賦?”玉宸真人自言自語。

如若他和土生土長的華夏宗弟子有所深交,就會明白這種心情叫做“嗑CP多年終於嗑到真的了”。

·

山上,玉宸真人走後,氣氛還是沒有鬆懈下來。

南波萬屢敗屢戰,終於還是輸夠了五十把,他磨磨蹭蹭地坐在麻將桌上不肯起身,道:“不行,五十把太少,一百局六十勝吧。”

連打了幾十圈麻將的萬靄差點癱在桌子上,他哀嚎一聲:“家祖!放過我吧!”

沒想到他前一天還在助紂為虐,幫家祖綁架情敵並試圖榨.乾他,今天就被萬籟仙君把身上的靈石、法器、寶物榨得乾乾淨淨,果然報應來得快。

南波萬畢竟和這個後輩有幾天虛假祖孫情,見再打下去萬靄就要輸得當衣服了,隻好“哼”了一聲:“不頂事。”

萬靄:“……”

身上的財物雖說有三分之一是自己輸掉的,可起碼三分之二都是替家祖這個臭牌簍子付的賭資,他究竟哪來的底氣說這話?

萬靄正不解,見家祖走向萬籟仙君,把衣服一扯。

“!!!”

他連忙閉上眼睛,睫毛合上的刹那,隻見“萬仙子”整個人化作一道黑白二色交織的幻影,劃過腳下雲層,往萬籟仙君身上一撲。

南波萬:“我不玩了,交給你了。”

態度之隨意讓萬籟仙君也不由詫異了一瞬,“……好?”

“彆得意太久,”半魅魔傲慢道:“彆以為這樣你就贏了。你之前能贏我,隻不過是他一直覺得虧欠於你,在你與我之間格外偏心而已。可若是我就此消失,情況就反過來了。”

“記住,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南波萬氣哼哼地在萬籟仙君耳邊留下隻有他一個人能聽見的示威。

可惜萬籟仙君與世隔絕多年,完全沒聽懂這句從狗血劇中學來的經典台詞。

他正欲再問,陳河走過來,將還在外麵盤桓的人魂往萬籟的丹田一拍,道:“閉嘴吧。”

人魂霎時間沒入萬籟身體,在分離了上百年後與主魂再度融合。

萬籟來不及說什麼,隻深深看了陳河一眼,接著就原地打坐,吐納靈氣。

潮水般的記憶從人魂中湧來,與天魂自身的記憶融合在一起,將一幕幕散落在識海中的記憶碎片連接起來,變成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

陳河在一邊焦慮地等待,看他的臉色,包括倪長老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敢出聲,隻好遠遠蹲在一旁,把麻將收起來後拿石桌做石板烤肉和石鍋拌飯。

他們吃過晚飯、早飯、午飯、又一個晚飯,就在倪長老焦急地和萬靄嘀咕“明天就是成婚大典了,師祖還不醒怎麼辦”時,被氤氳靈氣裹在其中的人睜開眼睛。

“怎麼樣?”陳河快步走上前。

人影晃了晃頭,濃霧散去後,他道:“陳河?”

陳河一驚,和萊因哈特的冰藍色雙眼對上。

“這是哪裡?”

陳河忍不住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該死,融合魂魄的法術出問題了麼?就知道太清宗這個門派不靠譜!”

正當陳河急得頭上冒汗,準備將玉宸真人從山下抓來時,萊因哈特神色一變,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翡翠般的碧綠色,他輕聲叫道:“爸爸?”

陳河動作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應,臉被一雙冰白的手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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