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開始上學之後,江秋月的日子過得更為輕鬆寫意了。
白天去上班打卡,幫領導處理一些文件,晚上回去跟彭敬業胡天胡地,被生活滋潤得紅光滿麵、精神煥發。
工作上因此一加把勁,等上頭有人離退空出位置來後,江秋月順利地補了上去,成為一個小領導,手底下也管著人了。
與之相反的是政委那邊的水深火熱。
其實,像那種事,對於男人來說,稍稍狠心一些,就是名譽和便宜儘占的好事。
但是政委是個風光霽月的人物,不會因自己占理而去傷害一位女性,特彆那人還是他孩子的母親。
而另一個也是位好姑娘,政委尊重對方,更不會在此事上有什麼隱瞞和私心。
所以,造成如今他陷入左右兩難的境地。
那天晚宴過後,政委前妻敲開了他的房門。
“鄭光中,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許霞紅著眼看向對方,篤定地說道。
政委,也即是她口中的鄭光中,聞言看了一眼隔壁禁閉的房門,皺上眉頭。
“你放心,孩子已經睡著了。”許霞壓低了聲音道。
然而鄭光中卻沒有如她所想那般,打開房間門請她進去,而是出來關上了門,帶著她往外走。
許霞見此,神情上難過了一下,低著頭跟上。
要說許霞作為鄭光中前妻,本不該住在這裡,但是她帶著孩子回來後無處可去,直接找上了他。
有孩子的紐帶關係在,鄭光中做不出那等把母子二人晾在門外不管的狠心事,送他們去招待所,孩子又哭著不願意去,隻好先安置在他的房子裡。
好在以他的級彆,分到的房子夠大,有多餘的空房間給母子二人暫用,不會因此產生太多尷尬。
這在鄭光中看來,相當於隻是把家裡其他的房間借給前妻住一段時間,等許霞熟悉了國內環境、安頓好了,就會搬出去。
至於孩子,如果他願意回來跟著他這個爸爸,父子兩人住在一塊也好,他會養著他。
而對於孩子的媽,他除了給與這些照顧外,再沒有其他想法。
鄭光中早已在心裡把事情想的清楚明白,之前不擺開來說,也隻是顧忌著孩子的原因,給前妻留幾分情麵罷了。
然而,許霞不是那麼想的。
她還想著能讓他態度上繼續軟化,最好儘快複婚,以便名正言順地住下,一家三口繼續過以前和和美美的生活。
“老鄭,你看,孩子還要接著上學,我們瞅個時間把證重新領了,也好儘快給他安排學校。”許霞試探地問道。
她知道若是開頭就說複婚的事,他不一定願意跟她破鏡重圓,畢竟經曆了這麼多年,她早已人老珠黃,比不上那些個年輕鮮嫩的小姑娘。
但是,他們有孩子在。
親情關係是無論什麼都抹不去的。
如果他看在孩子的份上,願意再給她一個機會,他們一家以後會過得很好。
鄭光中聽後深深看她一眼,轉向院外天空中的半彎殘月,歎了口氣。
“許霞,我們回不去了。”有些事不是忽略過去就能當做不存在的。
許霞臉上掛著的笑容頓時猶如一張僵硬的麵具,一下子被打碎了,露出裡麵慌張的麵孔。
“你不願意接受我,是不是想和那個書香門第的小姐結婚?是不是我沒有她年輕漂亮不夠讓你留步?是不是……”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被當麵拒絕,許霞心慌意亂,首先想到的是男人變心了,被其他女人搶了。
“許霞!”鄭光中抬手打斷她的語無倫次,不讓她說的更為不堪。
“和彆人沒關係。”他捏了捏眉峰,沒有任何猶豫地把問題擺到台麵上,說個清楚明白,“從十幾年前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啊。”
當初那封斷絕書,是你親手所寫。
當年上方領導們博弈,他被殃及而身陷囹圄,但有老領導暗中保他,看著凶險萬分,其實隻是受了點罪,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雖說最後要被發配,但去了地方上其實比待在風雲變幻的京都城更安全,也是有人暗中照拂他的結果。
畢竟當時時局不明,出去躲幾年再回來也好。
鄭光中當初把一切都考慮好了,正要想法子給妻兒遞信兒,讓他們彆擔心。誰知卻等來一紙斷絕書,和許霞登報離婚與他劃清關係的消息。
更甚至,等他緊急找人去尋她說清楚,已然遲了一步。
她帶著孩子逃往國外去了,為他的境地再添一層雪霜。
想到當年的事,鄭光中神情複雜,臉色中的無奈漸漸褪去,變得理智而漠然。
許霞在國外生活了那麼多年,不是沒有眼色的蠢人,鄭光中的神色變化以及他透露的意思,她怎麼可能看不明白。
然而,她不甘心就這樣把他讓與旁人。
當年的事有太多的委屈和無奈無法可說。
當年她狠心抽身,帶著孩子遠渡重洋避難,如今自食苦果。
“說到底,你是在怪我。”許霞靜靜地說出這句話,下一刻淚流滿麵。
“當初你被抓進去了,家裡天天被人上門打砸,我和孩子眼看著要被拉去遊街批·鬥,我能怎麼辦啊?你說,我能怎麼辦?”許霞捂著臉哭訴。
“你知道嗎?那時多少被扭上街頭的姑娘媳婦們被生生扒了衣裳,袒胸露乳地掛著紙板和高帽子,被所有人看光罵光吐唾沫……”那種場景親眼看過一遍就終身難忘。
所以,許霞絕不允許自己也淪落到那樣不堪的境地,不然她寧願死去。
不過她還有孩子,更不想被那些瘋子逼死,隻要有辦法能脫離困境,她想都不想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