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泳, 吐泡泡?怎麼這些聽起來像條小魚, 賀北衍當時竟有種徐擇說出來的這些話在他的知識盲區裡, 他從來沒覺得世界上還有他不了解的事。但眼下就突然有了一件。
賀北衍盯著徐擇的肚子, 徐擇坐在沙發上, 因為坐姿的關係,衣服下擺落在他腹部, 如果是以前的話,那裡必然是凹陷的, 現在徐擇懷孕的緣故, 而且寶寶四個多月了, 站著的時候相對還好, 看不出多少孕肚, 但坐著時徐擇的孕肚有些明顯。
手掌放上去的時候賀北衍眼瞳緊了緊,他的身體比他意識先行, 掌心落在徐擇鼓起的肚子上。像是忽然間賀北衍能夠感受到一點胎動。那感覺相當奇特, 賀北衍甚至在某個瞬間想將耳朵貼上去,然後傾聽一下孩子是不是真的和徐擇說的那樣如同一條小魚兒在徐擇肚子裡吐泡泡玩,還有遊泳。
這個念頭賀北衍及時控製住了,同時賀北衍也很快拿回了自己的手, 他麵上看起來沒多少波動, 但那隻撫過徐擇孕肚的手,手指彎曲輕輕挲摩, 像是想把那種令人心顫的觸感給留存下來。
賀北衍心裡怎麼起伏不定, 徐擇沒注意到, 茶幾上放著有水果,徐擇拿了個蘋果過來,他削蘋果喜歡從上往下環著削,而且徐擇刀工還可以,能夠削出一條果皮來中途不會斷。
大概算是他的一種個人小喜好,果皮慢慢變長,然後垂落到了地上。削好後果皮扔垃圾桶,徐擇把蘋果遞給賀北衍。
賀北衍眸光微凝,沒想到徐擇是給他削的。
“五爺。”
“你吃你的。”賀北衍沒接,心底卻泛起了漣漪。
徐擇拿了回去張開嘴就咬了一口,蘋果相當甜,果汁在口腔裡炸開,徐擇一直吃,沒多久就吃完了一個蘋果,旁邊賀北衍則看著他,賀北衍不怎麼喜歡吃蘋果,但看徐擇吃得那麼香,竟覺得也有點想嘗嘗了。
不過賀北衍沒嘗蘋果到底有多甜,而是在徐擇將果核給扔掉後,賀北衍扣著徐擇的肩膀,然後側身吻了上去。
抵開徐擇的牙齒賀北衍舌,頭在徐擇嘴巴裡掃了圈,剛剛吃過蘋果,徐擇嘴裡還殘留有香甜的果汁,用這種方式賀北衍嘗到了彆樣的蘋果味道。這股甜比賀北衍嘗的任何食物還要甜,甚至一路甜到了賀北衍心裡。
阿姨在廚房忙碌,明天要燉個湯,所以現在提前準備食材,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客廳裡的一幕,雖然賀北衍和徐擇從來沒有明說過兩人間的真實關係,阿姨猜基本猜得差不多,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盯著那裡親在一起的人,阿姨震驚地愣了好一會,臉色微微一顫,阿姨悄無聲新又退回到了廚房裡。
阿姨出來時徐擇餘光注意到了,抵著賀北衍身體想把人給推開,賀北衍則一把抓住了徐擇的手腕,哪怕隻是用了細微的力氣,就讓懷裡的人無法抵抗。
品嘗著徐擇嘴裡那股蘋果的甜,賀北衍也霸道地將自己的氣息都沾染上去。
微微鬆開點人,賀北衍凝視徐擇的眼,那雙弧度惑人的狐狸眼這會已經盈滿了水光,略微勾起的眼尾更是染了媚豔的薄紅。
賀北衍又低頭在徐擇嘴角親了親。
徐擇微張著唇呼吸,緩了好一會。
賀北衍電話響了,起身去接了個電話,雖然他走到了陽台外,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徐擇耳朵尖還是聽到了一些。
“撞牆了?找醫生過來……”
“彆讓人死了,給我二十四小時盯著……”
斷斷續續的一些話,但不難拚湊出大概情況。
那就是有某個人落到了賀北衍手上,大概是承受不了某些痛苦的手段,選擇撞牆結束痛苦,可既然都讓賀北衍給扣著了,要是沒賀北衍的意思,他的命早就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不經過賀北衍的同意,想死也隻是一種奢望。
在賀北衍和人通話時徐擇下意識就想到了一個人,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人現在多半也讓賀北衍給扣了。
那人的後台因藏毒被警方查了,現在就他一個人,下場不用說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在這一次對方還沒來得及傷害徐擇和寶寶,但對方確實給徐擇水裡加了毒.品,存的歹毒心思誰都洗不了。
加上在這之前,付遊害過的人又豈止一個兩個,這樣毫無人性通過給人投毒來達到控製他人目的渣滓,不管怎麼洗都洗不白。
徐擇不至於會同情渣滓。
原本徐擇是打算徹底不關注付遊,付遊落賀北衍手裡,下場自然很悲慘。
就是突然的徐擇想看看對方現在具體是怎麼個慘狀,不是為他自己看的,是為原主還有肚子裡的寶寶看的。
在原主所待過的那一世,因為付遊導致原主沾染上毒,品,同時寶寶也在戒斷期間流掉了。徐擇想去看看付遊現在到底有多慘。
賀北衍打完電話回客廳,一走進去沙發邊的徐擇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徐擇一副有話要說的表情,賀北衍心思還沒從剛剛的電話裡完全收回來,剛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付遊受不了選擇撞牆,直接陷入了瀕死狀態,賀北衍不會讓付遊這麼輕易去死,在把人找到後,賀北衍沒立刻就懲戒,他還特意安排人去調查了一番,這一查,查出來的結果讓賀北衍驚訝。
付遊的養父就是賀北衍曾經身邊的一名親信,但他養父偏偏養成了爛賭的性格,把全部家當給賭完後,甚至還借了幾千萬的高利貸。為了還高利貸嚴隆聯合外人直接毀了賀北衍手裡的一個投資,導致賀北衍當時損失了數億資金。看在嚴隆為自己曾經做過事的份上,賀北衍仁慈沒有要嚴隆的命,隻是讓人去監獄裡坐了幾年牢。
結果他的仁慈嚴隆居然不接受,一直對他懷恨在心,現在聯合他的養子來動他身邊的人,雖說不知者無罪,付遊不知道徐擇懷了孩子,可他偏偏做了投毒這樣的事,賀北衍的規則裡,有一條就是絕對不能碰毒,偏偏有人犯到他眼前來,賀北衍不會再心慈手軟。
“幫某人求情的話就不用說了。”賀北衍知道剛剛的電話可能徐擇聽到了一點,徐擇很聰明,多半猜出來一點情況。
“不是求情。”他從來沒那顆博愛寬容的心,渣滓當然是要扔垃圾桶處理最好了。
賀北衍眼瞳微縮:“那是什麼?”
“我想去看看他,看他現在什麼情況,我想他應該有些話也想和我說。”徐擇道。
賀北衍不同意:“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要到處走。”
“我身體沒事,他給我下葯,差點害了寶寶,作為當事人我是不是可以再問他點什麼話?”徐擇相當堅持。
賀北衍麵孔冷暗,兩人目光對峙著。
“就幾分鐘,我不會做其他事。”徐擇向賀北衍保證。
“……你自己注意分寸。”這句話說出來就表示賀北衍退步了。
徐擇當時臉上的笑更明豔:“謝謝五爺!”
賀北衍轉過身去樓上書房,身後徐擇的視線還落在他身上,他知道徐擇現在很開心,似乎受到些感染,賀北衍也覺心頭舒服了些。
如果說過去三十多年裡,賀北衍的心都是冰冷的處在沉寂狀態,那麼現在他已經察覺到了,因為某張鮮豔明亮的笑臉,似乎他的心也在一點點悸動和暖熱起來。
走到書房裡,賀北衍坐在椅子上,拿過一份文件翻開來看,看了會卻根本沒看進去,因為心裡腦海裡都是樓下那個人。
賀北衍一生裡從來都認為他不會為誰動心,他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絕對的冷酷和狠絕。哪怕是親生兒子賀棟,賀北衍對賀棟的感情和對其他部下沒多少區彆,他的身邊不需要有弱點。
本來計劃裡是讓徐擇生下孩子後徐擇出國,孩子送出去給彆人養。
賀北衍想到幾個月後身邊不會再有徐擇,懷裡將摟不到那個人,視線裡將看不到徐擇,他的心突然就有種說不來的空落。
賀北衍突然笑自己怎麼會在意會不會有弱點的事,難道他現在連兩個人都保護不了了?
孩子被送出去,叫彆的人爸爸,長得像他或者像徐擇的孩子叫彆人爸爸,賀北衍忽然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
他的孩子當然是待在他身邊最好了。
賀北衍冷沉暗幽深的眼眸往窗戶外望,似乎要改變過去的觀點是件不難的事,反而他在困惑以前為什麼竟然會擔心有弱點。
決定好了,有些計劃就得做出對應的更改,不過那些都是一兩個電話的事,倒是徐擇那裡,賀北衍擰起眉,腦袋突然又疼了起來,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賀北衍手指摁壓著。疼痛感沒太緩解,賀北衍沒太把頭疼的情況當回事,他偶爾會頭疼一下,一般過半天就能自己好了。
賀北衍想起當初在大橋上和徐擇說的話,讓徐擇生了孩子後拿了一個億就離開,他現在改變注意,等同於出爾反爾,徐擇隻對孩子有愛,對他不再有尊敬和喜歡。至於徐擇會不會拒絕,賀北衍不但心這個事。隻要有孩子,賀北衍不信徐擇會忍心真的離開。
孩子他要,徐擇的身體和心他也要。
坐在樓下沙發上的徐擇不知道就這簡短的時間裡,賀北衍想法有了多大的改變,他打開電視看新聞。
阿姨這會走出了廚房,中午熬著有湯,專門給徐擇準備的養胎的湯,阿姨問徐擇要不要喝一碗,徐擇點頭。
很快阿姨就端著湯遞到了徐擇手上。
徐擇喝著湯,看著阿姨又準備去忙碌的身影。
“阿姨你這幾個月是不是沒怎麼休息過?”徐擇記憶中好像阿姨一直都在,沒有一天休假。
阿姨轉過身,見徐擇眉目柔和地看著她,她點點頭:“嗯,是沒請過假。”
“過兩天我會和五爺回我老家一趟,大概要離開幾天時間,到時候你也休兩天。”徐擇說道。
在這裡工作的工資比阿姨以前在其他地方的要高一兩倍,而且人不多,不需要做太多事,不管是賀北衍還是徐擇都不是那種會過於挑刺的人,所以雖然假期少,阿姨在這裡卻做得很舒心。
“好。”阿姨點頭,能夠有時間休個假,阿姨不至於會拒絕。
“你懷著孩子,外出的話注意點,有些過冷的食物就不要吃了。”
阿姨提醒道。
徐擇喝完碗裡的湯放茶幾上:“我知道。”這一點不用阿姨提他也會注意,畢竟這是他第二次懷孕。
這兩天賀棟仍舊沒回來過,不知道是聽從徐擇的建議去他舅舅那裡,還是去了彆的地方,徐擇唯一確定的一點就是隻要他一天住在這個屋簷下,賀棟就一天舒心不了。對此徐擇沒有一點愧疚,甚至隻希望賀棟更難受。
在回老家之前,周四的這天徐擇和賀北衍一起出了門。兩人坐在汽車後座,朝著郊區的某個待拆的小廢棄工場走去。
汽車開到工場外,下車之前賀北衍拿了個東西出來,把東西遞給徐擇。
徐擇接過賀北衍遞來一次性口罩,眸光詫異,他倒是沒想到賀北衍會把口罩都給他準備了。徐擇朝賀北衍冷厲的臉龐上看過去,似乎溫柔和這個人絕緣,但這個行為讓徐擇有所觸動。
下車後徐擇把口罩給戴上,前麵司機和徐擇的保鏢都提前下了車,司機走到兩扇鐵門前,敲了兩下門,鐵門從裡麵徐徐打開。
一打開一陣風吹過來,雖然戴著口罩徐擇還是嗅到了空氣裡的一些異樣氣息。
徐擇跟在賀北衍身邊,幾人往鐵門裡麵走。
賀北衍一出現,工場裡的人紛紛低頭恭敬地喊“五爺”,這些人在看到徐擇時,雖然不知道徐擇具體身份,但同樣麵露恭敬,能夠站在賀北衍身邊的人都不是他們可以小覷的。
一路往工場裡麵走,穿過多道走廊,很快幾人來到一站小鐵門前。
鐵門外站了一個人,那人見到徐擇他們走過來,躬著身伸手推開了守著的門。
徐擇踱步過去,剛走到門口還沒往裡麵看,一陣鮮血的刺鼻味撲麵而來。徐擇後退了兩步,將臉上的口罩壓實。
“還要進去?”賀北衍見徐擇隻是聞到氣味就往後退,沉聲問了一句。
徐擇現在懷孕,對於氣味這一類相對感敏,他站到了賀北衍身後,擰著眉頭緩了緩,雖然氣味讓人不太舒服,但既然都來了,哪怕進去和付遊說一句話也好,讓付遊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會載得這麼慘。
“我沒事。”徐擇緩吸了幾口氣,他從賀北衍身後走上去,然後問守門的人,“能進去嗎?”
守門的人先是看看徐擇,又把視線投向賀北衍那裡,賀北衍是他老板,他等老板發話。
賀北衍微點頭。
守門收回目光和徐擇道:“可以。”
“我和他單獨聊一會,不超過五分鐘。”徐擇站在門口,他側身去看賀北衍,這話的意思是不想被其他人打擾。
賀北衍眉頭鎖著,整個四周陷入一瞬間的死寂,似乎連其他人的呼吸也停滯了。
“離他遠點。”賀北衍讓徐擇不要靠屋裡的人太近。
“嗯。”徐擇點了頭轉身走進充滿血腥味的房間裡。
房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走到屋裡,地麵似乎被水洗過,還有水漬,徐擇腳步聲清晰,隨著他的緩緩靠近,卷縮在右邊角落裡的人渾身顫抖地抬起了頭。
看到來的人是徐擇後,付遊用力眨眨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不過隨著徐擇來到他麵前,對上那雙染笑的媚人狐狸眼,付遊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人確實是徐擇。
付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彎曲的腳一伸,他靠在冰冷牆壁上,嘴角滿是自嘲的笑。
“……你、來這裡看我有多慘嗎?”付遊嗓音破碎,嘶啞難聽,跟拉風箱的聲音似的。
“對啊,特意過來看你過得怎麼樣。”徐擇一臉純良的微笑,他取下口罩,戴著有點呼吸不暢,他在付遊身前兩三米的位置蹲下,徐擇笑眼將付遊從頭打量到腳,回到他被撞破了糊著粘稠鮮血的額頭,這一幕讓徐擇想起他成看到的某個場景,在那個‘未來’裡,原主身下流得血比付遊現在流得多得多,不隻是流血,一個小生命也被流掉了。
付遊愣愣地看著徐擇,臉還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張臉,可笑不同了,明明是柔和的笑,付遊卻能感知到裡麵刺骨的冰冷。
他不明白徐擇為什麼這樣恨他,他下的毒,品徐擇根本沒碰,反而是他自己著了道。
“你恨我?為什麼?”
“為什麼?”這話問好,徐擇兩手環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付遊,對上付遊充滿困惑和不解的視線後徐擇想到了一個事。
是啊,那個事隻有他知道,付遊不知道。
而要是那天付遊得手的話,付遊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