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一聽, 當即非常高興,跳起來道:“學生張懋, 拜見司先生。”
星夜皎潔,院內一片月光,昨日秋雨過後, 夜裡愈發寒涼,譚昭卻覺得還不錯,雖說他還沒解決怎麼遮掩“燈泡”的問題, 但問題不大, 阿佛大佬珠狠話不多,以怨氣替他擋著, 連城隍爺都沒一眼瞧出來, 即便後頭懷疑, 也沒有尋他,想到此,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格外輕鬆的笑容:“哎呀這麼客氣做什麼, 我們來談談束脩的問題吧。”
張生:“……”道長不愧是道長,實在人!
既是談妥,第二日張生就叫了馬車回慈溪, 也沒忘記帶上埋著的枇杷酒, 走到城外時, 小狐狸馬介甫來送行, 他倒是想跟他們一塊走, 無奈族中有個族妹出了點事, 他要趕回去替族妹主持公道。
“放心,等解決了族妹的事情,小生定會去慈溪尋你們喝酒的。”
“去去去,誰要同你一隻狐狸喝酒!”
“小生找的是道長,又不是你,瞎積極做什麼!”
兩人日常懟完,相視一笑,揮了揮手,約定三年後一起考秀才,這才揮手告彆。
正是秋高氣爽,參加秋闈的學子們,也陸陸續續出城中,譚昭與張生混在其中,倒是一點兒也不顯眼,甚至因為兩人生的好,還有不少學子過來結交。
不過像寧采臣這樣的傻子到底少,一聽說兩人一個白身一個童生,皆都散了。
“現實!太現實了!等小生以後中了進士……”
譚昭拍掉張生的手:“那也得你中了進士再說,還有三年呢,現在是你最後的逍遙時光了。”
張生“嗷——”地一聲,痛苦地捂住了臉,不小心蹭到旁邊的阿佛,又被阿佛追得滿頭包。
“累了累了,你打吧,口渴死了,有水嗎?”
譚昭拿起水袋遞過去,張生儘皆飲下,尤覺不夠,看到路邊有一鄉下漢子在賣梨,立刻讓車夫靠邊停車,自己拉著道長去買梨吃。
如今,正好是水梨成熟的季節,這梨子走得近了還能聞到清甜味,滋味定是不錯。
兩人走得近了,卻見這漢子與一道人起了爭執,旁邊的鄉親指指點點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張生慣愛看熱鬨,便與旁邊一人交流:“這怎麼了?梨子吃死人啦?”
這人顯也是個喜歡講八卦的,立刻便道:“那哪能啊,這人侍弄梨子是一把好手,種的梨子甜,這位道長路過此地,口渴難耐,與他討個梨子吃,他不肯便罷,還嗬斥這道士,你不能瞧他穿得破爛便如此啊!”
張生:“……”這人家自己憑本事種的梨,不給也沒錯啊?
“這不,就有人瞧不下去,買了一梨子與這道士。”這人說完,還忍不住點評兩句,“這世道啊,到底還是善心人多,這人會中梨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張生方聽到此處,前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叫好聲。
他抬頭一看,卻是什麼奇景都未瞧見,隻見那道長拉著那漢子的梨車給眾人分梨吃,那漢子竟也擠在人群中,渾若未覺。
怎麼回事?!
“剛剛發生了什麼?”張生急忙轉回司陽身邊,忍不住問道。
譚昭踮腳看了看,眉頭皺緊:“這道士,施了幻術,表麵上看著是他以手中的果核在幾個呼吸間種出了一樹梨果分與人吃,實則隻是挪用了那漢子的梨子瞞天過海罷了,這世上,哪有什麼一蹴而就的東西。”
“什麼?你們道門還有這種敗類?沒錢買梨,就這般戲弄人?豈有此理!”張生說罷,便撥開人群,見到那攤主,便直接道:“還愣著做什麼!你的梨都被那道士分給彆人了!”
這漢子看戲法看得起勁呢,回頭一看自己的車,氣得臉都紅了,立刻喊了起來:“不許吃我的梨!不許吃我的梨!”
他高喊著,還上前一把抓住道士的衣襟:“你個爛貨!沒錢吃什麼梨!走,跟我見官去!”
這漢子要拉著道士去見官,旁邊的鄉親就攔他,說他們都親見梨子是這道士用梨核種出來的,並非他家的梨。
這漢子氣得要命,這道士聽到此言,也異常氣憤:“放開!貧道雖窮,卻也有誌氣,你既是不給——”
“我卻是沒瞧見你有什麼誌氣。”
這道士方要反駁,卻見一頭戴方巾的俊秀書生站在一旁,臉上噙著微笑,一雙眼睛似是能將他看穿一般,身上金光四溢,這一下,他就沒了開口的先機。
“小張,還不動手!”
張生沒明白,倒是佛珠大佬明白這是做功德的好時候,它立刻一搖,中間剛剛長出來的挺拔梨樹轉瞬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鄉下漢子那輛熟悉的梨車。
吃梨群眾們:……
道士眼見自己的戲法被破,立刻就要逃,張生眼尖,立刻拉住了他,那鄉下漢子追上來,將人好一頓打。
有圍觀分到梨子還未吃的,便放回了車上,至於吃了的,也在旁人的注目下丟下了梨子錢,不過一會兒,人群就散了。
“多謝兩位恩公,這梨子送與二位公子解渴。”
張生擺了擺手,從懷裡掏出一錢袋丟過去:“你這梨子,小爺都要了,都搬小爺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