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竹塢裡, 少說也有四五十號人, 大多是祝老爺認識的人, 其中一部分還是故交,譚昭也不好意思將人丟在韶山。
“你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何不從此刻開始?”
聽聽這話, 一聽就是親爹啊,為了親兒子還未完成的事業, 就非常痛快地將昔日的老夥計們賣了個乾淨。
譚昭表示非常感動, 然後拒絕了:“現在暫時不用。”
祝老爺有些疑惑:“為什麼?”
“父親,現在還為時過早, 可以, 但沒必要。”譚昭給了這樣一個回答。
老父親搞不懂兒子究竟在想什麼, 哼了一聲,倒也沒再勸說, 隻道:“既然你不想出這風頭, 就讓你爹我來承受這份不該有的榮耀吧。”
“……”爹啊, 你這個用詞也是非常騷了。
譚昭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年頭士族的老油條,可是萬分不能小覷的:“那疏之便謝謝父親了。”
祝老爺擺了擺手:“好說好說。”
韶山經此一役, 到底有些傷了元氣,有些生靈被老者屠戮吸納,有些則潰逃他山,虞韶費了老鼻子勁, 也才找回來以前的一半左右。
不管是強是弱,這些可都是他的子民啊,驟然失去一半的子民,小山神都快哭了。
而事實上,他也真的哭了。
虞韶活得很久了,打從有了韶山他就存在了,隻是最先開始的時候迷迷糊糊,等到他有了身體,又一直在深山之中,要不是有與生俱來的傳承記憶,他就是不諳世事的少年郎一枚。
應運下山,遇到的也是好人,即便遇到危險,也是遇難成祥。
這還是他第一次栽這麼大的跟頭,上次他差點死於風狸杖之手都沒這麼慘烈,他在想,自己可能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山神。
祝老爺已經聯絡人上山,這會兒已經將所有人員接回了家,譚昭有些擔心虞韶,這才留在了竹塢。
雖然又餓又累,還有點冷,但作為一個合格的主公,就要對自己的屬下負責。
隻是他坐在台階上,啃完一包係統商城賣的壓縮餅乾,虞韶連個鬼影都沒有。不過他剛要站起來去找人,人就出現在了淒淒慘慘戚戚的竹林裡。
黑夜,將竹林染成了墨色,虞韶也不知何時,居然換了一身玄衣,上麵鑲著奇奇怪怪的石頭,領口袖口都是反複的花紋,瞧著居然有些雍容華貴。
“兄弟,這是打哪兒發財來啊?”
虞韶掀了掀眼皮,噗通一聲坐在了譚昭身邊,是顯而易見地頹喪:“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想讓我說什麼?”譚昭恢複正經道。
“你們凡人的心,怎麼可以這麼壞!”
喂,彆亂開地圖炮啊。
“為了一己私欲,當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自己的命是命,他人的命就是草芥了嗎!小草也有生命的好不好,你們憑什麼高人一等!”
譚昭歎了一聲。
“但我相信你。”虞韶抬頭望著黑沉的天空,聲音居然有些寂寥,“如果這世上連你都不可信,那我也沒什麼好掙紮了,去他娘的明主!”
譚昭摸了摸鼻子:“當真相信我?”
虞韶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疏之,必不負所望。”譚昭揚起唇,那模樣囂張得很,卻難得地並不討人厭。
虞韶的心,突然就平靜了許多。
突然,一根帶著木棒的東西遞到了他的麵前,他抬頭,便聽到人開口:“喏,請你吃糖,小山神。”
“不要叫我小山神!”
不過身體還是很誠實,他試探著舔了一口上麵的圓糖,居然帶著一股寒瓜的味道,甜滋滋的,直到心裡。
譚昭從善如流,道:“好吧,小山神,既然上了我的賊船,那麼咱們現在就要努力了,首先,那老者的身份,你查到了嗎?”
虞韶搖頭。
“將老者的麵容畫下來,打聽清楚,他能操控刀勞鬼,這說明他與會稽郡城的案子有關,且他身上有風狸杖,你曾說過天下山神都會應運下山輔佐明君,風狸杖不是俗物,對方既然能將之送給老者使用,那麼他們即便不是同一陣營,恐怕也是結盟的關係。”
譚昭說得口乾舌燥,喝了一口水,這才繼續說:“前幾日,王家將會稽郡的失蹤人口報告送過來,我查過,近幾年會稽郡的失蹤人口比往年多了足足三成,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什麼?”
“南方安定,江東之地本就富庶,若非因為永嘉之亂,士族南遷,南方還要安定許多,即便北方士族南遷,對當地有一定的衝擊,但幾年過去,人數不減反增,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虞韶也不傻,他想起祝英玄的推測,倒抽了一口冷氣,連糖也顧不上吃了:“你不會想說,他們都被人秘密虜去做成了活死人吧?”
要不是對方提,他都快忘記有這麼一回事了。
“沒那麼悲觀,逆轉生死,若能百分百成功,天道估計早就降下天罰了。”
虞韶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你說得也是,那你有什麼思路……啊不對,咱們不是準備要乾大事嗎?怎麼又開始查起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來了?”
譚昭彎了彎唇:“你覺得這是雞零狗碎的問題嗎?我倒不這麼覺得。”
“嗯?”
譚昭撫了撫額,忽然有些不確定:“你知道乾大事,兩樣的必須的,你覺得咱們有嗎?”
小山神非常天真地點了點自己,又點了點對方:“你和我嗎?”
“……”要不散夥各回各家算了吧。
係統:哈哈哈,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