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隻是太守之子馬少年突如其來的厭學情緒。
“厭學?那要不咱們去剿匪吧?”譚某人眼珠子一轉, 如此道。
馬少年聽罷,居然覺得可行,於是兩人一個出人, 一個出錢,馬少年絲毫不跟自家親爹客氣,一口氣要了一千兵馬, 就跟人轟轟烈烈地剿匪去了。
後來,莫名其妙隊伍就從一千人變成了一萬人, 又從一萬人變成了十萬人,等馬少年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上了“北伐戰爭”的征程。
托某人的洗腦功力,什麼類似於“是男人就應該收複北方、驅逐韃虜”之類, 聽多了,還真有幾分道理。
不過馬文才並不認為自己是被洗腦了, 他隻是從心所欲而已。
他本就不喜歡研究那勞什子的文學知識,是男人就該用手中的武器說話, 那些個滿口大道理的士族貴族,看他們不爽很久了。
不過收複北方的進程算不上順利, 跟那些占山為王的匪類相比,這些人更為冠冕堂皇, 也更為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彆慌,穩住,不是什麼大問題。”
軍中很多人都知道, 上陣殺敵的馬大將軍勇猛無比,但坐鎮後方的祝元帥才是整個“瑞勇軍”的靈魂所在,許多次戰役都是因為有他,他們才能一次次地勝利。
如果一次兩次,大家還會覺得猶豫不可信,但大大小小幾十次的勝利下來,下頭的人都幾乎有點兒無腦吹,在他們看來,能得那位傳說中的“神仙道人”推崇的祝帥,無異於天命之主啊。
沒錯,譚某人就是這麼不要臉,自己分割馬甲,一個高逼格馬甲負責裝逼替自己艸名聲,另一個親身上陣乾事業。
當初他對虞韶的承諾,如今一點點地在實現。
距離少帝病逝,已有三年之久了。
三年,物是人非,司馬家依然固守建康,安於一畝三分地,大家爭權奪利,並不傷筋動骨地玩著權謀政治,等到注意到北方的局勢,已經為時晚矣。
瑞勇軍的異軍突起實在是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建康政府雖然第一時間去了招安旨意,但誰都知道不可能。
前有“神仙”的警世之言,後又有晉朝廷的腐朽陳舊,很多人都在想著以後的退路。
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猶豫和抉擇之下,瑞勇軍收複了北方,將所有當年打進中原的胡人全部丟出了中原,甚至還挺不要臉地占了彆人的地盤。
美其名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如此,瑞勇軍坐擁整個北方,隻花了不足五年的時間,因為是軍權統治,權力幾乎都牢牢掌控在兩位領軍者手中。也不是沒有人想離間二人,但顯然沒用。
甚至連馬太守都有這心思,他是個凡事朝利益看的人,但無奈兒子不給力,後來在知道祝英玄得和氏璧認主後,也就歇了這份心思。
左右他也老了,兒子已經出息,馬太守回身一看,其實也沒什麼好煩憂的。
就在這個時候,東晉政府來了第十道招安旨意,什麼封王拜侯,有食邑,掌兵權,唯一的要求就是回京述職。
譚昭&馬文才:他們看上去像這種二傻子嗎?
剛好,此時東晉朝廷的爭端與黨爭愈演愈烈,謝安暫時失勢,不知是哪個聰明鬼居然跟皇帝進言讓謝丞相領兵北伐。
還說謝丞相一回生二回熟,絕對沒問題。
譚昭擱燕京城裡,都能聽到謝安心裡綿連不絕的MMP聲。
這年頭,誰先搞事誰也賤,誰有能力誰是王,沒能力還各種瞎BB彰顯自己的地位的,顯然隻會加速自己的滅亡。
東晉朝廷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就像虞韶認為的那樣,像祝英玄這種心上長了十七.八個心竅的人,根本不需要旁人的指手畫腳,他一個人就能乾翻一船的謀士。
這雖然說得有點兒誇張,但真實情況也相距不甚遠。
“他們如此咄咄逼人,那些個軟腳蝦,為何不揮軍南下?”馬文才覺得不服,軍旅五年,他早已褪去了青澀,如今英姿勃發,端是個狠人。
譚昭卻是不怕,聞言擺了擺手:“還沒到時候,俗話說得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雖說南方那群人可勁兒地造,但底蘊尚在,不急不急。”
“那你要做什麼?”
其實馬文才一早就嗅到了祝英玄的打算,戰友五年,他就是再傻白甜也明白過來,祝英玄這人是好心,卻絕不是什麼亂好心的聖人。
若當真如此,此刻他們就不是在燕京城的大殿中,而是在九泉之下的陰曹地府了。
“搞基建啊,咱們這麼多張口,北方被糟蹋這麼多年,這群毛子管打不管教,天天可勁地薅羊毛,你瞧瞧這精神麵貌,像樣嗎?”
得了,間歇性聖人病發作了。
馬文才可不喜歡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鐵槍一揮,就去練兵了。
兩人相互信任,托付後背,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
譚昭彎了彎唇,心情很是不錯地靈力傳信給在大南方搞思想建設的虞韶山神,這五年足夠虞韶混成有頭有臉的思想家了。
至少小山神賣相好,又套了個隱世家族的背景,混得都跟獻之少年差不多了。
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小山神也該回來發光發熱了。
就像譚昭描述的那樣,北方淪陷幾十載,禮崩樂壞的嚴重,當然這對譚昭來說卻不是一件壞事,建立一個規則有時候比改變規則要稍微簡單一些。
要打仗,先有糧,糧哪來?種唄。
關於農田水利,譚昭隻能把控大方向,他準備找個人接受,找來找去,居然發現梁山伯是最好的人選。
梁山伯確實有點兒迂直,這性格就不是當官的料,卻是個做實事的好科研人員。
早三年前,紅羅書院的課業就已結束。
祝英台學足了知識,不願回鄉屈就婚嫁,聽說兄長在北方搞事情,居然就要北上。剛好梁山伯官途受阻,他又擔心英台安危,便相攜而往。
後來陸陸續續的,祝家人都北遷,順帶接上了梁母,除了祝英齊在極南方的軍中效力,其他人都在燕京城聚首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梁傻子到現在都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兒身。
有時候譚昭都佩服對方的這股傻頭傻腦。
連梁山伯都有了工作,祝英台有點急,便找到了七哥,坦誠自己的意向,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任性的祝家大小姐了,軍旅兩年,她再不懂事,就太不應該了。
“英台,你準備女扮男裝一輩子嗎?”
祝英台有些錯愕,她張了張口,覺得其實這樣也可以,但她心底深處卻傳來了拒絕的聲音,憑什麼!憑什麼她要委屈自己去女扮男裝,她是女子就這般可恥嗎?
在七哥麵前,她足夠的坦誠:“不想。”
“那就回去換上女裝,你是我祝英玄的妹妹,即便猖狂些又如何!”譚昭說得非常輕鬆,就像是在說什麼世界上最稀鬆平常的小事一樣,“如今北方虛空,你既然想要學以致用,不妨組個女子學院,又或者組個女子軍隊,但憑你的心思。”
祝英台:……我七哥今天肯定有兩米八。
“謝謝你,七哥!”祝英台難得雀躍得像個孩子,衝上去抱了一下七哥,這才興衝衝地跑去寫企劃案,屬於她的事業,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於是第二日,新上任的水田司司長當機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