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兩年蘇妲己還未進宮時, 紂王雖然是個暴脾氣, 但遠不如現在動輒生殺。比乾之子, 怎麼也算是他的兄弟,他聽聞能治愛妃的命, 那是眼都不眨一下就下了令。
甚至還催促費仲速去將人捉來,片刻都不得耽擱。
妲己假寐在塌上,此番一聽, 冷冷一笑, 這可還不夠, 她必是要那比乾挫骨揚灰,方能泄她心頭之恨。
此時此刻,譚昭已經將亞相府全部打理好了,金銀細軟都收了起來, 也找某位孔姓小將軍將府中老人和林泉妥善安置到了彆處。
這遍地神仙走, 也不是全沒有好處來著。
“我欠你一個人情。”
“不必,丞相之高潔令人心生敬佩,你大可不必如此。”
譚昭將玉冠戴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外頭下了一夜的雪, 此時遍野茫茫, 掛在蒼翠的健柏之上,陪著黑壓壓的天空, 居然有股驚心動魄的美感, 那一點兒綠色,已經濃得幾乎是粘稠了。
“宮裡那隻東西記恨丞相燒了它老窩,你昨日若不放那妖魂過去, 興許……”
譚昭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打蛇七寸,要打就打最痛的地方,而且要連續擊打,她才會記得痛楚,她左右是不會放過我的,何必要挑挑揀揀選日子呢?”
孔宣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他哼了一聲,轉身消失在原地。
譚昭整了整衣襟,半點不慌地等在正廳:“這擇日不如撞日,瞧瞧,這人不就來了。”
費仲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帶著數十個身強體壯的侍衛,一字排開將亞相府的大門圍住,自己則帶著兩個人進去宣旨。
這輔一進去,他就大吃一驚:“你你你你……是何許人?”
譚昭咧嘴一笑,先發製人:“這才一日夜未見,你就不認得老夫了?”
“!!!!!!”
忽地一陣風吹過,屋頂上的細雪散落下來,漫漫飛雪之中,比乾丞相身形瘦削半點未改,可這臉……若非他親眼所見,費仲絕不會相信有人竟能一夜回春,從耄耋老人至二十青年。
彆人剜心必死無疑,丞相呢,還能返老還童?!失去七竅玲瓏心,居然還能這樣?
“比比乾丞相?”
譚昭一笑,配上他的銀發,竟讓費仲有些驚懼之感:“正是老夫。”
費仲穩了穩心,想起宮中的大王和娘娘,立刻又耀武揚威起來,直言大王和娘娘聽說王叔府上新誕麟兒,想見見新生兒沾沾喜氣。
這理由,可真是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了。
“若是老夫不肯呢?”
費仲擺了擺手,示意後頭的侍衛動了動戟,甚至另一個侍衛已經衝進了屋,將裡頭的小嬰兒直接抱了出來。
譚昭看了一眼自己的障眼法:“看來這趟,老夫是非去不可了。”
昨日匆匆而歸,都沒好好看看這朝歌城,今日的天依舊灰暗,連帶這國都都帶著莫名其妙的晦澀之感,譚昭見過不少國都,隻這朝歌城像是一潭死水一樣。
他再度抬頭看了看天空,很快又垂落了眼眸。
很快,便到了王宮,王宮裡妖氣彌漫,越往摘星樓越濃鬱,簡直能把人熏死,說真的,作為王叔,他必須為“侄兒”好生考慮一番。
紂王約見比乾自然不在妲己的地方,畢竟有著無敵美人濾鏡的過濾一下,在他心目中,他的美人動人又柔弱,如今生了病,怎麼好拿這些事煩擾美人。
反正昨天已經挖過一回心了,今日見到王叔抱著個孩子,他就立刻命人將孩子搶奪過來,挖了心就要走,可以說是光明正大的殘暴了。
“大王,留步。”
紂王這才正眼看了王叔一眼,登時一驚:“你你你你……”
譚昭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靦腆:“這個不重要,大王不是說昨日娘娘隻需一片心肝作引,那剩下的心肝呢?”
紂王實在是太過驚訝了,以至於他都沒有第一時間命人剖嬰孩,他理所當然地開口:“寡人的愛妃,自然要用最新鮮的七竅玲瓏心!”
……譚昭近距離看紂王,隻將人臉色偏青,眼袋下垂,原本孔武有力的高大身軀已經隻剩個空殼,連王族的氣運都大概隻剩三分之一了。
果然比乾一死,殷商氣運去了五分之一啊。
“王叔怎這般看著寡人?寡人說的沒錯吧,人沒了心,根本不會死!等下你自可帶著嬰孩離宮。”紂王其實有點嫉妒,他是天下之主,該恢複年輕狀態的人應該是他。
挖顆心,難道真有這麼大力量?
譚昭拱手:“大王英明,隻娘娘這心絞痛時時發作,又須得用最新鮮的七竅玲瓏心作藥引,這天底下有此心者實是不多,而今微臣已印證,人無心並不會死,甚至能重返容顏,恢複到最好的狀態。”
紂王一楞:“你這話,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