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逢的身前起伏,他厲聲低吼道:“彆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
容上挑唇低笑:“你不是要孤的元神?”
向逢怔愣一瞬,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是了,他要容上的元神,又不敢讓容上接近他,這樣繼續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正當他失神之時,耳邊卻傳來山水沙啞的嗓音:“若師父還相信山水,便讓山水去取回元神。”
不知為何,聽到山水那前半句話,向逢的心臟抽痛了兩下。
是了,就是因為他沒有相信山水,所以他才會被安寧迷惑,做出傷害山水的事情。
他怎麼還能再不相信她?
向逢的眸光柔和了些:“去吧,師父信你。”
他以為山水聽到這話,會像以往一般,開心的笑出來。
但實際上,山水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過去。
她一步一步的朝著容上走去,手中緊緊抱住那無名的靈位。
她有些渙散的眸光,望向容上身後,那癱坐在地,神色呆滯的衡蕪仙君。
他叫衡蘇,多麼美好的名字。
他比向逢待她更好,可說到底,他們又都是同一種人。
他們愛她,可他們更愛自己。
終究是有緣無分罷了。
山水收回眸光,將腳步站停在容上身側,她微微俯身,眼眶中閃爍著淺淺的淚光。
她道:“謝謝您。”
她又道:“對不起。”
容上垂下眸子,眸光落在她漸漸變白的發根上,從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嗯’。
她早就形銷骨立,骨瘦如柴。
可今日的她,卻看起來身姿豐盈,麵如珠玉,雖帶有一絲憔悴,卻絲毫看不出已是將死之人。
想必她和他一樣,都是服用了特製的禁藥。
但那種禁藥,隻能讓人恢複短暫的正常,待到藥效一過,便會遭到嚴重的反噬,甚至會加速生命的衰竭。
他們服藥的目的不同,細細想來,似乎又一樣。
山水想在生前,讓向逢看到她最美的模樣。
而他想在生前,親眼看到虞蒸蒸最美的模樣。
容上嘴角在笑,也不知是在笑山水,還是在笑自己。
他俯下了身體,將掌心中冰色的琉光,交付於山水手中,在她離開之前,輕啟薄唇,低聲叮囑了幾個字。
山水的眸光一怔,唇瓣止不住的輕顫:“我可以救……”
容上隻是看著她,卻未再說話。
山水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的眼眶微紅,死死咬住唇瓣,終是開口應道:“我知道了。”
山水雙手捧著容上的元神走回去,她走的很快,像是在爭分奪秒的搶奪著時間。
向逢看見她手中寒冰色的琉光,泛紅的眼珠,在微微顫動:“山水,給我……”
山水搖了搖頭,指著虞蒸蒸道:“放了她,我就給你。”
向逢皺起眉頭,望著山水姣好的麵容,她似乎還是以前乖巧聽話的山水,又似乎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她還願意為他做事,也願意體諒他的難處。
可她卻因為虞蒸蒸這個外人,跟他講起了條件。
向逢想發怒,可他看著山水泛紅的眼圈,卻又說不出任何重話來。
他微微側過頭去,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容上,神色遲疑了一瞬,似乎是在猶豫什麼。
失去元神,容上便會在片刻間魂飛湮滅,連屍體都留不下來。
虞蒸蒸如今毒性複發,根本走不遠,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檢查山水手中的元神。
若是容上想要使詐,他便將虞蒸蒸砍成碎末,讓容上追悔莫及。
這樣想著,向逢鬆開了虞蒸蒸,將劍刃從她脖子上移開。
虞蒸蒸麵色灰白,額頭上布滿綿密的汗水,她已經痛到失去神智,可她癱軟在地後,眼睛卻還不忘死死的盯著容上。
她的唇瓣微微張合,嘴裡不斷機械的重複著那兩個字:不要,不要,不要……
容上在對她笑,他望著她,輕聲道:“彆怕。”
虞蒸蒸作不出回應,隻是淚水模糊了眼眶,喉間隱隱發出痛苦的低吟。
山水將元神交給向逢,而後用儘全力,將虞蒸蒸背到了不遠之處。
這個距離很玄妙,離向逢隻有十步之遠,隻要他跑出十餘步,便能重新將虞蒸蒸挾持住。
站在遠處觀望的天帝,眸光略顯不解。
山水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傻子,既然費勁將她解救出來,那便不該將她又放置於危險之中。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麵色青白的容上,顯然容上這一次,是真的將元神全部剝離出去。
再過片刻,容上便會從這世間消失,連轉世都不會再有。
神明就是如此,驚天動地的誕生於世間,擁有不死不滅的神力。
他們看滄海桑田,看鬥轉星移,當他們看淡人世,再無分毫留戀,便將元神取出,安靜的隨風逝去。
轟轟烈烈的生,平平淡淡的死,這便是神明啊。
天帝搖了搖頭,沒有急著去奪取向逢手中的元神。
這蓬萊山四處遍布結界,周圍部署著幾萬天兵,便是向逢插著翅膀,也飛不出此地。
他想知道,衡蘇看中的女子,會不會跟向逢一起離開。
天帝正失神,一抬頭卻看見一把長劍刺穿了向逢的身體。
他怔了怔,眸光向後移去,他看到了手持銀劍的山水。
吃驚的人,顯然不止天帝一個。
原本癱坐在地上呆若木雞的衡蕪仙君,也怔愣的朝著山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