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蒸蒸咬著裹著紅糖水的雞蛋,嘴裡含糊不清的誇讚道:“裴前,你總算做個人了。”
裴前曬笑兩聲,眸光不自然的望向了轎輦中的容上。
他伺候了王上幾萬年,那些習慣自是不容易改掉,若非是王上叮囑,他這會兒端上的大概又是冰粥一類的食物了。
“仙尊,拜師考核已準備就緒,隻等您……”
他的話還未說完,虞蒸蒸的耳朵便開啟了自動屏蔽的功能。
她轉過頭,掀起黑色的車簾,看向轎輦裡的容上:“你怎麼還不下來?”
容上斜倚著轎輦,修長的手臂撐著臉側,嗓音淡淡道:“腿麻。”
聽聞這話,虞蒸蒸不禁老臉一紅。
她有這麼沉嗎?
她早就辟穀了,不吃飯也不拉屎,應該……也不怎麼沉吧?
她埋下頭去,麵色羞紅的跟他客套了一句:“要不,我抱你下來?”
容上微微頷首:“那便勞煩仙尊了。”
虞蒸蒸:“???”
她怎麼也沒想到,失憶的他和不失憶的他,都是一樣的厚顏無恥。
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她總不能說話不算數。
虞蒸蒸探進去半個身子,她腳下踩著步輦,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她的修為增進,抱一個容上自然不成問題,問題是他一米九的個子,蜷在她懷裡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容上似乎並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他摟住她的脖子,將腦袋貼在她的胸口,像極了霸道總裁的小嬌妻。
一轉頭,虞蒸蒸才發現,方才還空蕩蕩的身後,此刻站滿了烏央烏央的黑衣弟子。
那些弟子們,眼睛裡都充滿好奇的光彩,看一眼虞蒸蒸,再看一眼容上。
虞蒸蒸惡狠狠的瞪著裴前,而裴前卻一肚子的委屈難言,明明就是她先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的。
他都說了,拜師考核準備就緒,前來拜師的弟子們早在一旁等候許久,他會讓弟子們先上前叩拜她。
誰料她壓根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還跑去和王上搭話了。
虞蒸蒸哪裡管裴前委屈不委屈,她將容上直接扔給了裴前,一陣風似的走的遠了。
黑衣弟子們隻來得及看見一道綠光,待眨了眨眼後,她已經沒有了蹤影。
眾人心中不禁暗歎,果然不愧是雙係木靈根的老祖宗。
虞蒸蒸並未回欒殿,她還沒忘記自己要做什麼。
不管容上失沒失憶,還是穩妥些,先將他留下就是了。
她直接去了主殿,那是修羅王用數不儘的極品靈石打造的宮殿,奢靡又高貴。
上次來這裡時,她還像個小雞崽子似的,站在殿下瑟瑟發抖,像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打殺。
而這一次,她卻成了鬼宗門的主人,坐在那屬於容上的尋龍玉椅上,體會著高處不勝寒的寂寥。
就在她失神之時,裴前已經追了上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
裴前走到珠簾後,對著虞蒸蒸低聲道:“這是南海的龍王妃,也是南海七太子的母親——眠窕夫人。”
她微微頷首,原來這位就是魏生津的母親。
聽說這是位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在南海龍王被容上殺死後,眠窕夫人並未密謀為龍王報仇,反而還警告南海所有人不許找容上報仇。
魏生津因為私自報仇,於七年前被眠窕夫人抓了起來,活生生的打斷了一條腿不說,還被帶回龍宮鎖了起來。
在天帝死後,天界亂作一團,自然沒空去管南海。
而南海龍王的位置一直空缺著,龍太子們都對那龍王之位虎視眈眈,這次眠窕夫人來,怕是想求她幫助魏生津登位。
正想著,隻見眠窕夫人對她俯身一拜:“見過歸藏仙尊,妾身攜幼子前來拜訪。”
虞蒸蒸秉承了來者是客的原則,笑眯眯的望著眠窕夫人:“夫人真客氣,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水果。”
眠窕夫人:“???”
七太子從眠窕夫人身後鑽出:“你腦子裡想什麼呢,你看我像柚子嗎?”
虞蒸蒸眸光凝重的盯著他,直將他盯得渾身發毛,她正要說什麼,眠窕夫人卻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後腦勺上:“住口!”
七太子被抽的齜牙咧嘴,他憤恨的瞪了一眼虞蒸蒸,若不是他娘強迫他來,打死他都不想再見到她這個麻煩的女人。
虞蒸蒸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就好像她是請了魏生津家長的惡毒班主任似的。
她托著下巴,開門見山道:“有什麼事,你便直說吧。”
眠窕夫人遲疑片刻,麵帶請求:“聽聞仙尊要出山收徒……妾身給仙尊帶來了見麵禮,還望仙尊笑納。”
虞蒸蒸一愣,合著眠窕夫人是想走後門,讓她收魏生津為徒。
她側過頭,努了努嘴,示意眠窕夫人看一看殿內的裝潢:“你看我像缺錢的樣子嗎?”
不說容上給她留下的財寶金銀,就光是將這宮殿拆掉,那些靈石便足以抵得上十個南海龍宮。
眠窕夫人挑唇笑道:“妾身要送給仙尊的,自然不會是那些俗物。”
虞蒸蒸有些興致缺缺,她什麼都不缺,更是不想收魏生津為徒。
說到底,眠窕夫人就是想利用師徒的名分,去威懾魏生津的競爭對手。
她可沒興趣被人利用。
不過既然眠窕夫人都找上門了,她也不好直接拒絕。
虞蒸蒸敷衍的應了一聲,眸光透過珠簾,落在殿外等候的黑衣弟子身上。
為首的是容上,他還是萬年不變的白衣,在一群黑衣之中,便顯得尤為奪目。
他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不疾不徐的抬起長眸,慢吞吞的朝著她的方向看去。
他望著她的神色溫和,再也沒有當初逼人的戾氣,像是被磨平渾身
尖利的刺蝟。
如今的他,到底是容上,還是鋼凜?
眠窕夫人的拍手聲,喚回了虞蒸蒸神遊天外的思緒。
她怔愣的看向眠窕夫人,隻見有六個帶著麵紗的白衣美少年,從眠窕夫人身後走了出來。
有穿堂風吹過,拂起那一層薄薄的麵紗,為首的那白衣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他眉眼如畫,唇紅齒白,舉手投足間帶著渾然天成的從容淡定,竟是有三五分容上的氣質。
眠窕夫人笑道:“仙尊身旁沒有個體己人照料,這是妾身精心挑選的侍從,定是能將仙尊的起居搭理的井井有條。”
聽到這話,裴前額間滴落下一顆豆大的汗珠。
什麼侍從,說的倒是好聽,其實就是出賣身子伺候人的麵首罷了。
真是大意了。
他以為眠窕夫人是來求仙尊幫忙的,誰料眠窕夫人竟是給仙尊送麵首來了。
送也就罷了,這一送還送了六個?!
這六個麵首,若是再加上王上,這樣一人伺候仙尊四天,七個人剛好能輪完一個月……
裴前搖了搖頭,將這該死的想法甩出了腦海。
他死死的咬住牙關,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王上此刻的臉色。
他隻能不斷在心中哀求,仙尊可千萬不能答應,最好把那六個麵首和眠窕夫人一起扔出歸墟山才好。
眠窕夫人望著失神的虞蒸蒸,笑容越發燦爛:“仙尊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