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軒閣,顏家九少爺顏寧瑞趴倒在院中,苦苦哀求莫夫人:“母親最新章節!求您放過翠簪吧!她腹中還有您的孫子,大夫說,定是個男胎!他是您的第一個孫子啊!”
這個孩子!這孩子至今還執迷不悟!朝著楊氏設好的全套往裡鑽!
莫夫人哭過好幾場,已經沒有淚水了,她枯坐在房中,三小姐品蓮坐在一旁低聲安慰,“母親,九哥哥隻是一時被那賤婢迷了心竅,他會想開的。”
話說莫氏讓出大廚房總管事的位置,並且步步退讓為代價,換來了一天的時間。
當日下午,莫氏先是使心腹將翠簪連同宋媽一家捆了,送到鄉下田莊裡關著,以封閉消息。然後向夫子告了假,從外院學堂將小兒子帶到東軒閣,關上大門揮鞭就打!
那瑞哥兒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的,平日裡頂多被父親顏五爺或者學堂夫子打幾下手心,那裡能挨得了皮鞭。
莫夫人連揮三下,瑞哥兒便疼得滿地打滾了,丫鬟婆子那裡見過夫人這種雷霆手段,個個悄悄退回去藏起來,機靈點的忙出去尋三小姐品蓮,無一人敢過來勸!
九少爺身上的道袍被皮鞭撕裂,□出少年白皙勻稱的身體,莫夫人稍微停頓了一下:才滿十六歲的孩子,又是從小詩書禮儀的教著、四書五經的讀著,怎麼會在孝期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一旦傳出去,不僅毀了他自己——連同自己這一房也會跟著抬不起頭來啊!
“你到底知不知錯?!”莫夫人問。
瑞哥兒跪地磕頭道:“兒子知錯,都是兒子的錯!翠簪她——是兒子逼她的!翠簪無辜!她肚子的孩子更是無辜!您怎麼打兒子都無所謂,請您放過她們母子吧!”
“你這個孽障啊!”莫夫人再次揮動皮鞭,事到如今,還想著護住賤婢一家!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聞訊而來的品蓮跪下哭著抱住了莫夫人,“母親,莫要再打了,九哥哥連哭聲都沒有了,還是趕緊找個大夫看看吧!”
“找什麼大夫!這種醜事若宣揚到外麵去,你父親就打死這個孽障的心都有了!”莫夫人扔了皮鞭,命四個粗使婆子將半昏迷的瑞哥兒抬到床上趴著止血上藥。
莫夫人還扯著瑞哥兒的耳朵說道:“待會無論誰來問,你都不做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你若還想要保那洗衣房賤婢一條賤命,就給我聽話!”
過不久,顏五爺來了,好不容易有個沐休日,他午覺完畢正打算出門訪友,卻被莫夫人的大丫鬟請來,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見到莫夫人母女跪在地上相對流淚,二兒子則趴在床上半死不活,脊背上更是觸目驚心——撕裂的皮肉連同藥粉膏藥混合在一起,如雨後的爛泥般!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打的?!”
“是妾身打的。”莫夫人哭訴道:“這個孩子闖了天大的禍患,玷辱顏家門楣,死不足惜啊!”
顏五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是素日溫順恭良的莫氏動的手,看來確實是二兒子闖了大禍了!
“他怎麼了?殺人放火?還是欺男霸女?!”
莫夫人抽抽噎噎道:“洗衣房的丫鬟懷了孩子,都說是他做的,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那豈不是在孝期就——。”顏五爺頹然跌坐在黃花梨仿竹材玫瑰椅上,孝期行淫,乃大不孝,若被人抓住把柄,這一輩子都是汙點啊!
莫夫人瞧著顏五爺的臉色,繼續說道:“那丫鬟全家我都送到鄉下莊子了,封了口,就怕他們瞎說,壞了顏府名聲。老爺,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既然人都指向他,便是他平日裡言行不檢點,被人鑽了空子!總之都是他的錯,請老爺責罰!”
聽到已經封口,那就意味著不管那洗衣房賤婢的大肚子是否是二兒子犯了渾所為,至少都能息事寧人,保全顏府顏麵,總比剛才他猜測的殺人放火、欺男霸女好多了。
想到這裡,顏五爺臉色一緩,道:“奴婢從主,主家都還在孝期,那洗衣房賤婢如何能有孕?!此等刁奴,打死乾淨,送他們去莊子裡做甚?!”
聽丈夫如此說,莫夫人心裡頓時鬆了口氣:幸虧自己臨危不亂,想到以退為進這招果然管用,自己先將兒子打一頓,兒子脊背的傷口看起來可怕,其實並沒有傷筋動骨,將養幾日便好——況且丈夫見自己已經狠狠責罰過瑞哥兒了,也不好再打他。
至於洗衣房那個賤婢!一家人算計得瑞哥兒入了圈套,迷了心竅,以為從此攀上高枝飛上枝頭,來個鹹魚翻身!
做夢吧!顏府絕對不允許庶子生在嫡子前頭,亂了嫡庶倫常!
莫夫人堅信這一點:顏府家規森嚴,即使她當初和顏五爺一見傾心,幾乎是獨寵,但顏五爺也隻是將她從教坊司贖出來,放她在書房當做普通丫鬟伺候著,一直喝避子湯。
後來五爺娶了原配魏氏,魏氏三年未能誕下子嗣,這才斷了她的避子湯,才有了後來的兩子一女!
莫夫人擦了擦淚,道:“那賤婢一家胡亂攀咬,妾身也想著絕不能留他們了,可是一來妾身並不是當家主母,沒有這個權力;二來再過一月就是老太太六十大壽,怕這個時候出人命,衝撞了老太太的喜氣,三來也擔心府裡突然少一戶人家,有人妄加猜測、胡說八道,壞了府裡名聲。”
“所以我以他們家生了急病為由,送到鄉下去了,想著等這件事淡去,再請當家的五夫人或者老太太定奪全文。”
“嗯,此時就按照你說的辦。楊氏那邊你就說是我吩咐的,她知道該怎麼做。”顏五爺沉吟片刻,見床上昏迷的二兒子,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又是猜疑,不禁忿忿而起,指著莫氏罵道:
“你生的好兒子!若不是他平日立身不正,那洗衣房賤婢一家如何能咬住他不放?!他親哥哥和親妹子都還在說親、祖母也要過六十大壽,這個時候卻捅出這種事情來,若真的傳到外麵去,顏府百年的好名聲都被這渾小子毀了!”
跪在一旁的品蓮嚇得都忘記哭了:長這麼大,頭一次見父親發這麼的火,平日裡那個慈祥溫和、時不時送她小禮物的父親去那裡了?
莫夫人則嗚咽不語:昨夜被丈夫厭棄,頭一次從她這裡去姨娘房裡;今日又第一次受這樣嚴厲的訓斥。今年除了大兒子五少爺顏寧祥春闈考中了二甲進士,還順利考了翰林院庶吉士外,其他事情均不順心,難道這就是報應麼……。
顏五爺越罵越火起,道:“這個逆子!去年和七房佑哥兒一同參加秋闈,人家佑哥兒隻比他大兩個月,我也隻是得空指點了幾回,最後佑哥兒就能考上舉人,這個逆子卻名落孫山!我們五房的臉都讓他丟儘了!”
聽到丈夫拿七房顏寧佑做例子,品蓮有些不服,說道:“父親,八哥哥今年春闈和大哥哥、五哥哥一起入貢院春闈,大哥哥和五哥哥都進士及第,唯有八哥哥落——。”
今年春闈,顏府有三人去貢院考試,分彆是住在揚州的大房長子、也是顏府的大少爺十八歲的顏寧瑾;五房兼祧一房的莫氏所生五少爺十七歲的顏寧祥;七房喪父的八少爺十五歲的顏寧佑。
最後是大房大少爺、五房五少爺分彆中了二甲第十七名和二甲第一百零三名,七房顏寧佑落第。
“品蓮!”莫夫人厲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