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楊氏將莫氏逼出顏府議事廳,最大的受益者卻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七房最新章節。
柳氏狡猾如狐,頭上又有顏老太太罩著,楊氏一時對付不得,況且楊氏更擔心的是將來分出的偌大家業要被莫氏一房分一杯羹,心裡頗為惱火,當晚幾乎被折騰的徹夜不曾合眼。
可次日起床洗漱梳妝時,楊嬤嬤將梳頭的丫鬟翠鈿趕了出去,自己拿起玉梳一下一下的給楊氏通頭,低聲道:“夫人,奴婢得了消息,原來老爺這幾天雖然都宿在東軒閣,晚上還要了水,可是伺候的並不是莫氏。”
“你說什麼?”楊氏將楊嬤嬤的手往下一按,瞪著浮腫的眼皮問:“難道說,莫氏她甘心為人作嫁衣,給彆人邀寵?!”
“莫氏偷偷給姑爺備下了年輕漂亮的女人做通房,這幾天姑爺都是睡在東軒閣西偏院的通房丫鬟處,晚上的熱水也是送到西偏院。” 楊嬤嬤的手腕被捏得生疼,說:“莫氏過兩年就是快四十的人了,又是生過三個孩子的女人,而且這些年養尊處優的,身子已經開始發福,那裡能像以前在教坊司輕盈能做掌上舞的時候?”
“奴婢說句粗鄙的話,莫氏平時穿衣打扮甚為得體,看不出什麼老態來,可若是——可若是洗了脂粉、脫去衣裳,恐怕那身子已經不不堪入眼了。”
楊氏放開楊嬤嬤的手,卻將梳妝台上銅鏡抓過來細照,從西洋運來的水銀玻璃鏡麵殘酷的將楊氏憔悴的顏色一覽無餘的擺在自己麵前:
楊氏其實才不到三十歲,可鏡中的女人看起來起碼三十出頭的樣子,穿著白綢桃紅滾邊的中衣,越發映襯得她麵色黯淡無光,上眼皮浮腫、下麵則是陰魂不散的黑眼圈和眼袋,嘴唇乾燥,因經常著急上火,導致白色唇皮暴起——這樣的嘴唇,隻有饑不擇食的男人才會吻上去吧……。
楊氏越看越傷心,才八年多,活生生就從鮮活明麗的少女變成了磨成了衰老的怨婦!
補藥天天喝著,月事也逐漸規律起來,胭脂水粉也都是用京城最好的,可這些藥物和脂粉都掩蓋不住內心的落寞與荒涼。
驀地,楊氏突然覺得自己和莫氏心意相通起來:強顏歡笑著,將自己的丈夫引薦給年輕女人,再親眼看看他們攜手步入歡床——這對於曾經最受寵愛的莫氏來說,決定走出這一步時,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承認自己年華老去、承認自己從此最多隻能得到丈夫的“敬”而不是“愛”、承認自己若想要將丈夫留在院子裡,卻要借著漂亮通房的吸引力!
原來丈夫將那個鐲子送給莫氏,是對莫氏引薦美女的補償!
當莫氏戴上那個翡翠鐲子時,她會是怎樣複雜的心情!可她必須要時常戴在腕上,因為對於外人來說,這個所謂祖傳的鐲子是丈夫對她的承認!
當彆人誇那個鐲子成色好,五爺真會疼惜妻子時,莫氏做出滿足幸福的表情,內心卻是在滴血吧!
“嗬嗬……!”楊氏突然將鏡子往地下一摔,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湧出來了。
水銀玻璃鏡落地後碎裂成幾十個尖銳的鏡片,每一個小鏡片都有楊氏疲憊、衰老、扭曲的麵龐!
都說歲月無情、其實人比歲月更無情!
看著楊氏又哭又笑,楊嬤嬤心疼的厲害,可是她無計可施,卻必須硬著心腸勸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裡難過,可是再難過,也要先把姑爺搶到咱們這一房啊!”
“奴婢托大說句話,您嫁入顏府八年,從來沒有姑爺預備過通房伺候,那時您年輕能乾,還給姑爺生了一對兒女,有沒有通房都不太打緊。可看如今的形勢,咱們這一房也不得不學著莫氏那樣,找個顏色好、還聽話的人預備著。”
“依奴婢看,府裡家生子奴婢就不要考慮了——個個都有後台,怕到時候得了寵,爬到您頭上來。不如乾脆去外頭尋個絕色的、或像現在宋姨娘那樣寫納妾文書,聘為良妾、或買進來,開了臉先從通房做起。總之,先把姑爺的心拴在咱們這一房再說,以後那些賤婢要打要罵,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楊氏愣愣的看著地上碎裂的鏡子映出的影像,無力的擺擺手:“按照你說的安排去吧。”
楊嬤嬤告退,叫丫鬟翠鈿進來打掃碎鏡子,然後去外院找了她丈夫楊大管事細細說了在外頭尋美人的事情。
楊大管事道:“唉,早就該預備著了,咱們夫人吃虧就在太要強上,如今又比莫氏晚了一步,恐怕即使尋個絕色的,也很難把五爺的心再拉回來。”
楊嬤嬤感歎:“可不是呢,我想勸又不敢勸,隻希望夫人吃了這次虧後,得了教訓,從此改了那執拗的性子。”
“此事非同小可,還是給濟南修書一封,告訴楊大太太咱們府裡的事情。”楊大管事無比擔憂道:“上次因為凍傷九小姐的事,楊大太太把咱們從濟南陪房過來的人好一頓罵,若這次咱們又知情不報,一旦生出了什麼事端,恐怕到時候連濟南的老太太都饒不了咱們了最新章節。”
楊嬤嬤也點頭說:“我這就找兒子寫信,今天連夜送出去,日夜兼程的,頂多兩天就到了濟南。”
鬆鶴堂,顏老太太剛歇了午覺起來,樣子還是有些乏,容嬤嬤見老太太精神不好,就決定說幾句新鮮話,給老太太提提神。
容嬤嬤端了一盤切成月牙狀的北疆蜜瓜來,說:“老太太,您可知道,東軒閣裡,住了個神秘的美人,五爺這幾天天天宿在那呢。”
顏老太太淡淡道:“早就知道了,遲早的事,莫氏是個識時務的,知道自己顏色已衰,就尋了個年輕貌美、懂得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來,相貌和莫氏年輕時有幾分相似,聽說以前也是千金小姐,因父親犯了事,全家發賣為官奴,莫氏花了大價錢買了來,調教了一個月,還教了她歌舞,前幾天偷偷開了臉做通房,這會子,估計泰正院那邊也得了消息。”
容嬤嬤笑道:“府裡風吹草動,那裡能瞞得了您呢。”
“佑哥兒未娶、素兒未嫁,我那裡能閒下來做癡翁。”顏老太太吃了一彎蜜瓜,“嗯,這個味道不錯,留一半給素兒下了學回來吃。”
“早預備了。”容嬤嬤回道。
“九丫頭那裡也預備了?”顏老太太問。
容嬤嬤笑道:“您忘了?今日是姚府三公子成婚的日子,莫氏帶著三小姐、九夫人帶著九小姐和十一小姐送賀禮去了,估計參加完晚宴才能回來呢。”
“喲,瞧我這記性,睡個午覺起來就忘了。”顏老太太道。
今日是西城豐城胡同姚府新上任的鴻臚寺少卿姚大人的長子姚知仁大婚之日,本來應該是顏五爺和當家主母楊氏和兼祧一房的莫氏一起帶著各房的賀禮去喝喜酒的,可是今日一早泰正院管事媽媽楊嬤嬤來說楊氏病了,不能去。
姚府和顏府素來交好,顏五爺更是和姚大人是同窗好友,顏五爺獨自一人喝喜酒終究不妥,而莫氏又不能代表顏府,所以要另派女眷同去。
七夫人是個寡婦,要避著喜事,當然不能去,所以隻能由九夫人作為顏府女眷代表去姚府慶賀了。
顏老太太又覺得一個庶子媳婦不夠顯示顏府的誠意,於是命腳傷剛剛好的九小姐睡蓮同行——睡蓮畢竟是規規矩矩的嫡子所出嫡長女,已經十周歲的女孩子也能代表五房。
楊氏知道後,暗恨顏老太太偏心——怎麼不叫慧蓮去?難道慧蓮不是五房嫡出的小姐?